傅朝云一愣,嘴边的参汤也来不及喝:“那得有四五日了吧?”
谢玄机强行把勺子塞进她嘴里:“也就四天四夜吧!”
傅朝云便呛了一下,咳了起来。抽动了身上的伤口,又连忙捂住了嘴。
御书房。
萧颂抽了手中的竹管,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四位大人一切安好,来人疑是太子手下。
萧颂颤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身旁的太监总管:“吩咐下去,护好傅朝云。”
太子终归是沉不住气,傅朝云是什么人!一边是傅家的嫡女,一边是谢家的外孙女,现在还扯上了平西王府,这样的身份他也敢动!
看来江南的银子太子是贪了不少啊!
一滴朱墨滴在了奏折上,萧颂愣了愣,不动声色地丢在一旁,然后又换了一本。
傅府,正房。
再怎么瞒着,还是让谢氏知道了傅朝云失踪的事。
“卫妈妈”,谢氏撑身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几日了?怎么还没有云儿的信?”
卫妈妈怔了一下,没想到谢氏一直病着竟还记得此事。
傅朝云失踪的事谢玄机倒是报过信,只是卫妈妈怎么敢跟谢氏说起此事。
这几日她也是提心吊胆,心神不宁地在谢氏身边当差,生怕谢氏问起此事。
眼下谢氏真问起来了,她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瞒一时算一时。
卫妈妈额上的青筋猛地一跳,笑着上前道:“听说皖西的林子密得很,怎么也要花个两三日的功夫。
小姐再怎么惦着您,也得出了林子再给您来信儿不是。”
谢氏摇了摇头,猛地凌厉起来:“不对!老爷说过,从皖西密林过去只需要一日左右。
云儿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没送信回家。”
卫妈妈心头一跳,笑着说道:“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谢氏转头盯着卫妈妈:“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虽病着,头脑却清楚得很。卫妈妈跟了她几十年,有什么事最是瞒不住她。
卫妈妈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几日一直提着心伺候,什么也不敢表露出来。
“是不是云儿出什么事了?”谢氏凌厉地逼问道。
卫妈妈双膝一跪,低了头小声道:“是。”
谢氏一急,立马问道:“怎么回事?云儿出什么事了?”
卫妈妈不敢抬头看她:“舅爷差人带信说是……小姐在密林里失踪了。”
谢氏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怎么可能?云儿的行踪不是保密的吗?”
“许是……同行的人之中出了奸细。”
“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不说同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那么多的暗卫跟着,怎么可能轻易出了奸细。
“你去请老爷过来一趟。”
“诶”,卫妈妈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迎风阁得了信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你说夫人把老爷赶出了门?”
回信的那丫鬟唤做杜若,是银杏死了之后,刘氏提拔上来的。
小丫鬟从每个月五百个大钱涨到了一两银子,正是卖力得紧。
“可不是呢!听说夫人还跟老爷吵起来了。”
“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杜若摇了摇头,愣了一下。
正院的口风最紧,平日里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她还是听平日里要好的小丫鬟跟她说的。
刘氏闭了眼,继续倚着道:“你去把魏紫叫进来吧!”
杜若应了声“是”,然后犹犹豫豫地走了。片刻功夫,魏紫撩了帘子进来道:“姨娘找我?”
“听说正院出了些事?”
魏紫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说是大小姐出了些事,夫人跟老爷吵起来了。”
“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大小姐在皖西的密林里失踪了,夫人急得很,所以跟老爷争执起来了。”
“失踪”,刘氏轻笑一声:“呵,看来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等不及了。”
魏紫便低了头道:“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如此看来,正院那边一时倒不急着动了。”
刘氏“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若是太心急了,反而容易惹了嫌疑。
先去膳房跑一趟,给我取一碟藕粉桂花糖糕回来。”
魏紫应了一声,然后福了福身便出了门。
刚走到廊下,便看见杜若在训小丫鬟:“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比别人多长了一双眼睛还是多长了一张嘴?
整日里什么也不干,就会在阴凉地里叽叽喳喳、说三道四的,还指望着凭这些能讨了姨娘欢喜不成?”
分明是指桑骂槐了,魏紫驻足听了一会儿,转身笑眯眯的往膳房去了。
杜若站在原地,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皖西,落河县。
傅朝云养了十来日,背上的伤才见好了。
期间陛下倒是特地下过一回旨,说是她忠勇可嘉,命她安心养伤,还赏了不少东西。
圣旨以下,南巡的人也不能改了。是以傅朝云养好了伤,还是得走一趟江南。
陆景恪说什么也赶不走了,非要一起跟着她。生怕他一走,她再出了什么事。
谢玄机倒是回去了,朝中的事情太多,左都御史也不好做。
孟行至当日臂上被砍了一刀,胸口又被劈了一下,血流了不少,伤得倒是不重。养了十来日,也渐见好了。
其余两位工部的大人,一位中了箭。所幸那些刺杀的人是冲着傅朝云来的,倒是没有跟着他们。
两位大人逃出了密林,在小镇上找到了一家医馆,加上又有傅朝云给的上好的金创药,因此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行人养伤期间,行踪倒是暴露得彻底。周围郡县的官员一时都赶过来拜见,傅朝云烦不胜烦。
因而养好了伤便立即启程,顺着官道往江南走。
落河县离江南也不远,若是走官道,不过三四日的路程。
江南,巡抚衙门。
丁桂正走来走去,心烦意乱地很。
幕僚邓汶便问道:“大人可是在为钦差大人要到来之事发愁?”
丁桂回过神来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听说钦差大人此次过来是为了调查堤坝之事。”
丁桂皱了眉点头道:“眼见着就要入夏了,江南地区的降雨向来多。圣上派人过来检查堤坝,也是为了防止发生洪灾。”
邓汶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手心,然后说道:“往年也查过不少次,只是来的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自然不会将此事捅出去。”
“正是这个道理!”丁桂离得来回打转:“现下账上亏空严重,要我去哪里找这么一笔巨款补上。”
邓汶早已定了主意:“大人何不先拆东补西?”
丁桂脚步一顿:“先生的意思是?”
“重新做账,把沿海守军的军饷先拨过来用着。”
丁桂心肝一颤:“这主意能行?军饷可是重中之重。若是到时候发不上,那可是大罪。”
邓汶笑着道:“无妨,拖上一两个月而已。到时候等钦差大人走了,咱们再把这笔银子补回去。”
丁桂有些犹豫。
邓汶便道:“若是到时候账面上有亏空,让钦差大人抓住了把柄,东宫那边可不会替咱们开脱。”
丁桂心一横:“就照先生说的办!”
傅府,外院,书房。
傅海容自从被谢氏赶出了门,心里的火气是怎么也灭不下去!
想到谢氏非要说府里有奸人,他就火气“蹭蹭”地往上涨。
傅朝云的家书他就只给谢氏跟卫妈妈看过。非说府里出了奸人,难不成还是卫妈妈不成?
不对!傅海容猛地一惊!还有一个人,他虽然没让看过书信,却告诉了她傅朝云的行程!
王氏!
傅海容猛地起身,然后拉开门往临波苑去了。
王氏听说傅海容过来了,忙换了身衣裳,早早等着。
傅海容一进门就看见王氏笑着迎上来道:“老爷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傅海容想到王氏才没了孩子,又刚做完月子,一时间便不太好发作。
遂坐下来说道:“听赵大夫说,你身子大好了,我过来看看你。”
王氏微微抿着笑,看上去倒多了几分沉稳:“有老爷关照,妾身不敢不好。”
傅海容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又想着王氏不过是后宅女子,哪里来的本事能买动那么多人去刺杀傅朝云。
许是自己想岔了。
傅海容这样想着,王氏早已吩咐了底下的丫鬟让膳房多做些菜。
一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晚膳在这用吧?”
傅海容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又有些心软:“那便在你这用了吧。”
因着谢氏病了,平日里极少再去偏厅用膳。刘氏忙着照顾孩子,王氏又在坐月子,桌上往往只有他跟傅锦云,冷清得很。
王氏一听这话便露出了笑:“那我去吩咐他们做老爷最爱的清蒸桃花鳜。”
四五月间,正是桃花鳜最肥美的季节。
傅海容恍惚一笑:“难为你还记着。”
王氏便笑道:“妾身跟了老爷二十多年,若是这些都不清楚,那可真是该打了!”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傅海容就不记得了。他记得他就着鳜鱼喝了几杯酒,然后醉了。
醒来的时候,他便宿在了王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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