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从门后探出脑袋来，随后揣测不安的走到二人面前。或许是因为震惊，也是因为害怕，两只手纠结的交缠在一起：“大少爷，二少爷，是小的。”

　　他如今才晓得，那夜里辛良明心心念念的人，是谁。

　　辛良策在看见阿远的时候，脸色噌的就变得难看起来：“阿远，你听到了？”

　　“不不不，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阿远焦急的摆手辩解，“我只是路过这里，什么都没听到。”

　　辛良明一言不发，却从容不迫的拔出了佩剑，吓得阿远连忙推后好几步：“大少爷，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不想死啊。”

　　“留你终究是个祸根。”辛良明语气毫无波澜的说，举起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就要往阿远刺去。

　　“求大少爷饶阿远一条命，阿远保证到死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阿远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辛良明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阿远发誓，如果将今天说出去的事说出去，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辛良策叹了一口气，将那把长剑按下：“大哥，你不要这样在错下去了。把刀收了吧，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指不定会牵出更多的麻烦。”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如果被别人知道，你知道的，不论你我在这天下如何自处，单单是我们辛家恐怕也得受到不小的牵连。”

　　“他死事小，连累你我事大！”辛良策忍不住低吼一声，将二人都镇住，“大哥，收手吧，他有更好的去处。”

　　“那你想如何处置？”辛良明深深皱眉，但还是听话的收了剑。

　　阿远瞧见辛良明终于收了剑，心中舒了一口气，却还是在地上磕着一个又一个的响头：“小的不敢说出去，绝对不会说的。”

　　半晌，阿远被辛良策虚扶起来，后者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阿远，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两三年了吧。”

　　“是。”阿远低着头，能够清楚意识到，辛良策说这句话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如，你随大哥一起去北疆吧。”辛良策说着，明显的看到阿远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男儿志在四方，应当是精忠报国，鞠躬尽瘁的。”

　　十二三岁的孩子，没有享受父母养育之爱，却因为不小心路过听到了几句话，就被打发到战场上。辛良策说这话时，是多么的仁慈，却也只比辛良明仁慈了半分。

　　阿远想说，他只会端茶倒水，不会冲锋陷阵，更不会杀人。阿远还想说，跟着辛良明，他怕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就死了，更担心辛良明会对他做出那晚的事。

　　可他没有选择，要么，现在死，要么，晚一段时间死在战场上。他只能选择后者。

　　“是，阿远谨听二少爷安排。”阿远乖巧的应答道，低垂着的眼帘，没能掩盖住他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布满惊恐，害怕，胆怯。

　　辛良策笑了，笑得如沐春风一般。

　　“那你这段时间，就跟在大哥身边吧。”辛良策说着，在阿远耳边轻声道，“管好你的嘴，你知道一旦我们听到消息，你的下场会有多惨的。”

　　“小的知道。”阿远害怕的捂着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如此，甚好。”辛良策微笑着，摊开折扇摇晃着，“大哥，我这书童既然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就此交给你了。”

　　辛良明一直不说话，听到辛良策这样做了一个总结，这才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表示答应辛良策将这个累赘抛给他的做法。

　　几人刚说完，下一瞬间，紧闭的大门就被辛琉萱给推开了。

　　“大哥，呜呜，爹说圣意难违。”辛琉萱啜泣着，走到辛良明身边，“可是，我不想你走。”

　　瞧见辛琉萱伤心难过，辛良明难得的用手摸了摸辛琉萱的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下次回来，你肯定已经是嫁做人妇，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小外甥围着我这个舅舅呢。”

　　“噗嗤！”辛琉萱破涕为笑，“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拿我调笑。”

　　“大哥说得也对，萱儿，你就不要多想了。”辛良策说，“你瞧瞧你，怎的这么容易哭鼻子，这儿还有下人在呢。”

　　听他这么一说，辛琉萱这才发现站在一旁垂着头的阿远。

　　“咦，阿远，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辛琉萱发现阿远身子轻颤，脸色苍白得厉害，担心的问，“今儿早上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不过两个时辰不见，就成这样了。”

　　阿远抬头，看向那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少女，露出一个微笑：“小姐，阿远没事的，阿远只是有点难过。以后不能陪小姐玩儿了。”

　　“为什么？”

　　“因为，我，我……”

　　阿远支支吾吾的说着，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辛良策替他答道：“他方才听说大哥要去北疆，他也要去。年少血气旺盛，都想要报效国家呢。”

　　“阿远，你也要去？”辛琉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笨蛋阿远，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上了战场就是炮灰。再说你走了，我以后找谁玩儿去。”

　　“我……”阿远想说，他也不想去。他也想待在国公府里，每天给主子端茶倒水，有时跑跑腿什么的。可都是，身不由己的。

　　“好了，阿远，你不是说今日身子不太舒服，要去药铺里抓药吗？”辛良策生怕他说出个好歹来，连忙将他遣走，“如今时候不早，你再不去可就晚了。”

　　辛琉萱抬眼对上辛良策温和的目光，却总觉得那目光里有些寒意。似森森寒箭，直射阿远的心底。、

　　“是，小的告退。”阿远讷讷的应答道，他一时间承受不了太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一个卑贱的奴仆，没有对主人说不的权利。

　　看着阿远清瘦的背影离开这处院子，辛琉萱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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