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听了钟离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钟离叹口气，拉着她坐下，屋内的光线很暗，只角落里烛台上的烛火微弱的摇曳着，外面大雨不断敲打着房梁，让人有种窒息的悲凉。
“你来我这里有人知道吗？”她其实想知道卢府有人知道吗，或者她与卢府是什么关系。
“没有，属下未经得公….小姐同意，不敢把行踪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案几上摆放的茶水已经凉透，钟离知道夜深人静不可能有热水，她端坐在黑衣女子的对面，缓声问道：“你是落氏家族哪个支系？”
那场大战落氏家族嫡系应该没有一个逃出来，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便是驻守各地的分支。
“属下是城岭嫡系分支，现为卢国相的妾氏灵筠。”
“灵？”钟离面露疑惑，落氏家族是灵皇王朝的臣属，为何会让后代的名字带有国字。
黑衣女子眼底泛起光彩，神情略显激动：“族中遗训，落氏子女名字均需带有灵子，以告诫自己永远是灵皇子民。”
钟离听了愣住，她有些迟疑的看向灵筠，这是什么意思？灵皇王朝已经亡国近百年，就连玄谙都只想毁了金煌国而没想过复国，难道他们自己还奢望着重回灵皇王朝吗？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灵筠又跪下肃然道：“公主，我落氏家族每时每刻都牢记着自己的职责是守护公主、守护家主。当年家主遇难公主失踪是落氏家族的失责，也是落氏家族的耻辱。近百年来，历任家族的誓言都是要用鲜血洗去这份耻辱！”
钟离一脸震撼地僵坐原地，她不知道该说说些什么，嘴巴张合了几次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旁的秋水拿出手怕沾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太感人了！她以后也要向落氏学习。
灵筠停顿一下平复心中翻腾的情绪后接着道：“我们进行了无数的刺杀，三十年前终于成功杀死了当时的金煌王。可是族人也死伤大半，家族在那时候受了极重的伤，金煌国新帝登基开始疯狂围剿，没有办法退回到深山隐藏起来。等我们再出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国土一分为五。”
钟离缓过神来，道“所以玄谙下山后才没有遇到你们”。或许玄谙有查到他们的信息，却不想他们在为自己牺牲吧。
灵筠点头，神情激动道：“我们只查到可能源自一名女子所为，后来辗转得知赤炤候的王宫里有她的画像，便想方设法偷看一下是否是公主。”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怎么那么确定玄谙还活着？”钟离打断道。
或许一下子说了太多话，灵筠嘶哑的声音更显干涩，她捧起冰凉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才接着道：“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公主，后来从云梦山的一名弟子身上无意中得知公主在山上，那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我们的人探查不进去，只知道那里可以修道成仙，家主以为公主放下一切安心修道，便不许我们再打扰公主的平静，只要平安就好。”
钟离叹气，当初玄谙也没有料到还有这样一个全心为她考虑的家族吧，否则最后也不会生无可恋毅然决然选择死亡。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落氏的人会出现在赤炤国出现在卢府，想必他们一出深山得知玄谙的死讯后便开始追查原因，或许赵肃的死与他们也有关联。
“赵肃是你们杀的？”
灵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激动：“我们没有杀他，我们只想看他手中的画像，结果发现他体内含有葶苎草、茇草等多种慢性毒，而致死的直接原因是天南星之毒，这种毒是金煌国王室特有。”
“多种毒？”秋水有些咂舌，这人得多招恨，才有那么多人对他下毒。
钟离也有些意外，她也曾经怀疑过赵肃是中毒而死，却没想到到会中这么多种毒，既然如此卢神医就不可能诊不出来，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卢府也希望赵肃死。
“你是怎么知道他中这些毒的，卢国相说的？”
灵筠雪白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晕，神情出现了短暂的尴尬，作为探子她必须摒弃情爱，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不可能不对才思敏捷温文尔雅的卢国相动情。
“…..卢国相是好人”沉默片刻，灵筠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钟离眨眨眼怔住，卢国相是好人？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秋水的目光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噗嗤”笑出声来，她想两人一定误会了彼此的意思。
灵筠听到秋水的笑声也反映过来，心中更显尴尬，不过面上倒是恢复过来。
“我与卢府的三小姐关系很好，是她告诉我的。”
钟离绕着茶碗画圈的手指停住，卢府三小姐？十六年不是就病逝了，怎么可能与关系很好。
“卢三小姐没死！”她猛地站起身，盯着灵筠问道。
灵筠也不隐瞒地颔首，“卢三小姐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赤炤候赵肃强纳入宫。所以卢府敢怒不敢言，卢神医更是因此隐瞒了赵肃中毒的事实。后来赵肃的情况越来越差，卢神医担心卢三小姐会陪葬，便给了她一颗假死的药丸在必要时使用。”
“卢府都有谁知道此事？”她可不认为卢老夫人知情。
“只有国相、卢神医、夫人及我四个人知道。”
钟离垂眸沉思，室内再次陷入沉静，外面的大雨似乎渐歇，似乎有沉重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
秋水整个神经瞬间绷紧，她聚精会神听了一晚的故事，都忘了少主的存在，这要是被当场逮住，她肯定好不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压低的问询声：“秋水，为什么屋内的烛火还亮着，小姐还未睡吗？”
听出是袁达的声音，秋水松口气，只要不是两位少爷就好，她朝灵筠摆手让她躲到屏风后面，才靠近门口低声回复道：“小姐刚醒来，觉得有些口渴，劳烦袁将军送一壶热茶来。”
袁达轻笑应道：“正好少主和蝉少爷还未睡，让我过来看看，若是小姐醒了便接过去一起喝茶。”
钟离和秋水身体同时一僵，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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