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太傅大人客气了
当初我说要娶你的话,是真的。
温初九怎么也没想到宁西舟那么紧张的把自己拉过来,竟然是要跟自己说这句话。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上束着精致无比的白玉头冠,衣襟和袖口都用金丝绣着好看的滚边暗纹,腰间一条红色腰带,勾勒出挺拔笔直的腰身。
他的表情很认真,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宠溺。
温初九突然想去自己以温十五的身份潜在他身边的时候,曾多次在他眼底看到这样的眸光一闪而逝。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他喜欢,可在他用这样认真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初九感觉自己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
不可控制的悸动之后,是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
“我想过要破例一次以权谋私,为温家正名,我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刑部查了当年温家一案的卷宗,然后命匠人连夜赶工为温家五十二口人做了牌位,我在城郊买了一座宅子,里面专门有个祠堂供奉这些牌位,我还专门找人为你做了一身漂亮的嫁衣。”
宁西舟越说越激动,他的眸光亮得好像攒了一团火在里面,不知是不是这大红的喜服衬得,他的脸都在发红,如同十七八岁的毛躁少年郎。
他突然伸手抓住温初九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通体莹白剔透的白玉镯子。
那镯子外环光滑,内壁却极巧妙地雕刻着两个肥嘟嘟的小娃娃,若是一般人看见这样的雕饰一定会觉得很好笑,温初九却怔愣在那里无法动弹。
这是宁西舟教她画的第一幅画,原本画里只有一个圆滚滚的女娃,当时她还扮着男装,假装什么都不懂的问宁西舟这是不是他以后女儿的模样,他却很认真的说,不,这是他喜欢的女子的模样。
那时温初九想,这老狐狸的口味真奇特呀,竟然喜欢这样胖乎乎的女子。
没想到,原来他画的是她。
宁西舟的手几不可察的轻颤着,他缓缓的把镯子套上温初九的手腕,温初九想拒绝,可看见他那近乎虔诚的眼神,便什么也做不了。
玉镯套上后,宁西舟咧嘴笑了一下,笑容竟如同孩童般干净纯粹。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开始发红,不过片刻,眼底便带了水光。
他说,你第一日来宁府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女子了,我认得你的眼睛,你上一次还穿着女装陪尚书府大少爷在赌场掷色子。
他又说,那一次你在房里沐浴,我是故意闯进去的,原本想借机让你以身相许,没想到你吓得脸都白了,怕吓着你便又继续装作不知道。
最后他说,那次有人暗杀,你帮我挡了一剑,我便想娶你了,若不是你突然不辞而别,我们现在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声音温柔如水,全然没有平素老狐狸那般一切尽在掌握的城府,唯有淡淡的哀伤。
温初九觉得,人家大喜的日子,自己却在这里听新郎官说这些是极不好的行为,可她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根本动不了。
“赵家满门都灭了,只剩下她一个,赵家还有一半家产没被找到,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觊觎,我必须倾尽宁家之力护她一世周全,宁家祖训,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既娶了她,便会全心全意爱护她,生同寝,死同棺!”
生同寝,死同棺!
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到全身,吧嗒一声,温初九听见自己眼泪落地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胸口就是觉得很难受。
温家也早就只剩她一个了呀!
“温酒歌。”宁西舟唤了她的全名,通红的眼眶一片清亮,唇角缓慢而坚定的绽出一抹笑来:“你……”
“太傅放心,我对太傅,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温初九抢在宁西舟之前开了口,只是明明嘴上说得很洒脱,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好像不要钱似的。
咬破舌尖,尝到腥甜的血腥味,温初九用尽全身力气一步步后退。
“祝宁太傅与新夫人永结同心!”
宁西舟的眼充了血一样红得吓人,却仍保持着脸上的笑,拱手,弯腰,行了个标准的谢礼。
“如此……甚好!”
甚好两个字,他说得如释重负,好像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温初九努力的想要勾唇露出笑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在宁西舟起身之前,转身大步离开。
走得太急,有风吹来,泪水干了之后,脸有些干干的疼,温初九不停地眨巴眼睛,把后面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她关系的,不过是听了一些让人十分动心的话罢了。
她一点都没有相信过,一点都没有!
急急的绕过长廊,一个转身,不妨转角处站了个人,温初九直接一头撞了上去,鼻子撞上硬实的胸膛,好不容易才憋回去一半的眼泪,又顺势涌了出来。
抬手捂着鼻子,仰头对上男人紧绷绷的脸,被泪水眯了眼,如同雾里看花看得并不真切。
男人眉头拧了拧,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嘴里还硬邦邦的问:“哭什么?”
“没什么!”
温初九闷声闷气的回答,感觉男人按得更用力了,鼻子堵塞,温初九有些喘不过气了,刚想说话,却听见男人一本正经的说:“温初九,本王说的那些话,还作数。”
温初九眨眨眼睛,愣住,他说的哪些话?
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凤逆渊又加了句:“本王说过,允你与本王同葬!”
“……”
温初九抽噎了一声,从凤逆渊怀里退出来,撸起袖子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一脸茫然道:“我刚刚被沙子眯了眼而已,王爷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
凤逆渊的脸沉下来,显然对温初九这样拙劣的话题转移法不满意,温初九却恍若未觉,吸了吸鼻子,自顾自的去了前面大厅。
之前已经放过鞭炮了,宾客大多已经入席,凤逆渊冷着脸跟在后面出来,抓着温初九的手坐到主桌。
这一桌的主位还是由宁鹄知坐的,依次是凤景佑他们,刚好留了两个座位给凤逆渊和温初九。
刚坐下,司仪高声宣布:“吉时到!请新人!”
话音落下,一匹帅气的红棕马出现在大门口,后面是一顶大花轿。
宁西舟利落的翻身下马,媒婆递上小弓箭,宁西舟射了一箭在轿顶,又去踢了三下轿门,喜婆拿了红绸让宁西舟拿着,又递给轿子里面的新娘,新娘便借着红绸的牵引,在喜娘的掺扶下走出来。
跨过火盆,又经过一些繁琐的仪式,宁西舟终于带着新娘走到了大堂里面。
路过主桌的时候,他目不斜视,表情恢复以往的处变不惊,连眼眶的红都已经完全消散不见。
温初九忍不住眨了眨眼,感觉到眼角残留的湿濡以后才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自己臆想的一个梦。
“一拜天地!”
宁西舟很贴心的牵着新娘子跪下,拜了天地。
这一拜,让温初九想起自己被选拔为宁西舟贴身小厮的那日,他硬要自己睡鞋塌上为他守夜的场景。
她总说这个人像只狐狸,却不知道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
“二拜高堂!”
宁西舟牵着新娘子,拜了大堂里的两副棺材。
这场景诡异的紧,可在场的没有一个敢议论,全都默不作声的看着。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郑重而缓慢的对拜。
温初九看得恍惚,突然记起幼时躺在母亲怀里,听母亲和小姨讲一些趣事,母亲说,夫妻对拜,拜的是彼此,感谢对方成为那个陪伴自己后半生的人,余生时光很长,请……多多关照。
三拜结束,司仪高喊:“送入洞房!”
宁西舟伸手把新娘扶起来,喜婆上前要说吉祥话送两位新人入洞房,宁西舟却突然停下来,竟是当众一手掀了新娘的红盖头。
红盖头之下,新娘子面若桃花,肤若凝脂,浓眉大眼,娇美得紧。
人群发出惊呼,更多的是对新娘子美貌的惊叹,喜婆吓得脸色一白,不停地在旁边嘀咕使不得,不吉利啊,新娘子却一脸恬静,波澜不惊。
宁西舟的目光坚定不移的扫过众人,继而沉声开口:“赵氏孤女赵织染,今日嫁与我宁某为妻,我当敬她爱她重她护她,若有人胆敢伤她一分,倾宁家之力也在所不惜!”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砸地有声,态度强硬决绝,全场静默了许久,还是凤景佑轻笑了一声打破沉默。
他抬手鼓了鼓掌:“宁家儿郎,果然血气方刚,有担当!”
凤景佑都带头鼓了掌,其他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没有人再纠结吉不吉利的事。
这一出过后,宁西舟索性也不入洞房了,牵着赵织染挨桌敬酒,不过,赵织染的酒都是宁西舟喝的。
敬到温初九他们这一桌的时候,宁西舟从家丁那里抢过酒坛,挨个给桌上的人倒酒,给温初九倒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的手抖了一下,酒洒了出来,然后温初九听见他极自然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
温初九直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洒出来的酒,眉眼灿烂的回了一句:“太傅大人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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