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救……我!
“母妃方才说什么?”
凤逆渊沉沉的问,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但温初九知道他生气了。
比平时华贵不少的衣服因为端云裳的一句话,变成了无声的嘲弄,讽刺至极!
“贫尼是来向施主请辞的。”
端云裳复述,语气寡淡得好像真的是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
“从王府离开,母妃想去往何处?”
“行万里路,尝人间疾苦,诵万本经,悟佛法精妙。”
这回答透着坚定不移的决绝,颇有要羽化登仙的意思。
“呵!”
凤逆渊低低的冷笑了一声,夹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许是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端云裳的脸白了白:“施主为何发笑?贫尼哪里说错了吗?”
“行万里路,母妃是要骑马坐船还是走路?若是前两者,母妃身上可有盘缠?”
这话问得直白,端云裳愣住,她从未想过这些,不过想到温初九昨日说的话,她不由开口道:“贫尼早已与施主没有瓜葛,要走自然也不会带走任何财物,走路便可。”
凤逆渊对这个回答反应淡淡,继续追问:“母妃觉得以自己的脚力一日能行多少路?出了南浔城,纵然是官道,也要相隔数里才有茶棚或者农庄,若是不能在入夜前找到歇脚处,又碰上雷雨天气,母妃打算如何处理?”
“贫尼……”
端云裳语塞,因为难堪,眼神有些闪躲。
她这一生顺遂,并未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些年虽在外清修也不曾真正尝过清贫的苦头。
“母妃执意要走,儿子不会阻拦,只有一个要求,母妃什么时候能回答上儿子的问题,儿子就什么时候让母妃离开。”
说完,凤逆渊起身拂袖离开,温初九连忙抓着一盘糕点抱在怀里跟上。
凤逆渊走得很快,温初九就耽搁了一下出了前厅他就没影了。
刚要施展轻功去追,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从盘里拿了个糕点,抬手阻拦,那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回头,糕点已经进了孟少修的嘴。
“是你?”
温初九疑问出声,同时护着糕点戒备的看着孟少修,活脱脱一护食的小狗崽。
孟少修咽了糕点,有些无奈的笑起:“别这么小气,上次我不是还请你吃了一笼包子?”
“……”
现在南浔城都这么流行施恩图报么?
“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就算把东西拿过去他也不会吃的。”
“你知道王爷去哪儿了?”
“知道,不过这会儿最好让他一个人安静待着。”
“哦。”温初九点头,抱着糕点坐在旁边栏杆上开吃。
糕点做得很精致,入口即化,是她喜欢的咸甜口味,饿了这么多顿,按理说温初九应该吃得很香,然而刚吃了两个她就没什么口味,吃不下去了。
“你喜欢拿去吃吧。”
把剩下的糕点连盘子一起塞进孟少修手里,温初九拍拍手就想出去逛逛透透气,被孟少修勾着腰带拉回来。
“说了让你别乱跑,听话。”
“……”
胸口的烦躁莫名的被这一句话安抚,温初九安静的跟在孟少修身后去了南院。
南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平时大家都各司其职,这会儿却全都聚在了一块儿。
难道是要发月俸?
温初九的眼睛亮起来,虽说她被提拔成南麟王随侍也没两天,但偌大的南麟王府,应该不会跟她计较这一天两天的吧。
这般想着,温初九跑得比孟少修还快,一下子窜到下人前头。
管家正在清点人数,不防看见温初九过来,吓了一跳,温初九凑到他面前看他手里的册子。
“咦?这是要做衣服?”
温初九扫了一眼,上面根据下人的等级写了衣服的用料,然后要记录每个人的尺寸,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有,不过扫了一圈,温初九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怎么没我的名字?”
“咳,王爷没有交代,老奴也是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
管家为难的回答,合上名册不再让温初九看,温初九不服,指着孟少修争辩:“王爷前两日才提拔我做他的随侍,这位孟公子可以作证,不信你可以问他。”
管家求助的看向孟少修,孟少修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把盘子放到一边,拍拍身上的糕点屑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管家苦了脸,皱着眉头开口:“孟公子自是不会说谎,但王爷确实没有交代,这位小兄弟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到时再问王爷,老奴可不敢随意添加。”
温初九本来也没打算为难管家,在皇宫待着,她自然知道越是侯门深院,开支就越严格,不然早就乱套了。
“没有就没有,我就是问问,管家你不必如此激动。”
温初九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管家松了口气,让成衣铺的伙计挨个帮其他人量尺寸。
第一个量的是孟少修的,温初九兴致缺缺的蹲在旁边望天发呆,没一会儿,孟少修就量完了,无意间听见伙计跟管家报数:“臂长二尺三,肩宽一尺七,身高五尺八,腰长……”
两个伙计噼里啪啦报了好一会儿数字,温初九听得很认真,看着孟少修的眼神越发热切。
这世上气质相似的人不足为奇,但气质相似,连身高臂长腰长这些全都一致应该不太可能吧。
他说他不认识师兄,为什么会和师兄的身高一模一样?
想得认真,温初九忽然记起,刚入皇家密探时顾临风曾说过,有一种易容术可以用银针扎在身上的几处穴位,就可以迫使经脉改变运行方向,从而使人的容貌也发生改变。
这种易容术最为高明巧妙,不像人皮面具那样造价高昂,也不需要在脸上涂抹药水那么麻烦,且银针又在极隐秘的地方,很难被人发现。
只是这种易容术对身体的损害特别大,尤其是对习武之人,若是用久了,武功甚至会被废掉,因而一般人并不会学它。
但现在温初九仅凭直觉就可以断定,顾临风三年前学会了这种易容术。
不过当时顾临风提起这个的时候,温初九并没有认真的听,所以现在死活都想不起是哪些穴道会扎上银针。
“在想什么,脸皱成这样?”
孟少修笑着问,量完尺寸一回头就看见温初九猴子一样蹲在那里抓耳挠腮。
正好自己想不通,温初九索性直接问他:“你知道有一种易容术是可以直接用银针扎穴改变人的容貌吗?”
“哦?竟还有这样高超的易容术?”
孟少修颇有些意外,第一次看见温初九他便知道她有些小聪明伪装,后来知道了她皇家密探的身份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她很有趣。
上一次她问他知不知道有可以连发两箭的弓弩,他便知道她的心思十分精巧。
今天又问他知不知道银针扎穴的易容术,若是一般人问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觉得是异想天开,但温初九问出来,他却觉得再奇怪的想法从这个女子的脑袋里冒出来都不足为奇,好像她总有办法把这些奇思妙想变成现实。
“……”
温初九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她问什么,这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他是真不知道也好,装傻充愣也罢,她一定会想办法确定自己的猜测。
“没事,我也是之前听别人说的,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随口回答一句,刚想岔开话题,凤逆渊就走近院子,温初九眼睛亮了亮,成衣铺的伙计却比她更快的迎上去准备帮他量尺寸,却被凤逆渊挥手制止,径直朝温初九走来。
走得近了,温初九敏锐的闻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低头,男人的手背已是血肉模糊。
“……”
这是去打了什么才会把手打成这幅模样?
温初九看得牙都疼,暗暗吸了两口冷气,肩膀被扣住,鹰爪似的好像要刺穿皮肉,却不敢在这个时候痛呼出声。
“陪本王打一架。”
“……”!!
王爷你确定是要我陪你打一架,而不是要单方面的打死我?
“王爷,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便被提拎着裤腰跃上房檐,几个跳跃之后,凤逆渊落在之前温初九钻狗洞进来的荒院子,随手把温初九扔到地上。
借势打了个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凤逆渊的拳头便袭至眼前,没有思考的时间,温初九一个下腰避开,然后劈了个一字,再拍了下地,借力起身,便到了凤逆渊身后。
这和上次她投军时对付张一斧的招数是一样的。
然而凤逆渊要比张一斧敏锐得多,几乎是温初九刚站好,他便转身按住了她的肩膀。
挣脱不了,眼看一拳又要打来,温初九连忙开口求饶:“王爷!这种发泄心情的方式太暴力血腥了,我们换种方式行不行?”
拳头在离她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下,温初九腿都软了,这一圈要真打下来,她就算不死,脸恐怕也残了。
“什么方式?”
半个时辰后,凤逆渊和温初九一起出现在城门外的一座破庙里,两人席地而坐,中间放了一堆柴火,柴火上烤着两只鸡,正滋滋的往下流着油,旁边摆着七八坛酒。
温初九开了一坛递给凤逆渊:“王爷请,人家都说一醉解千愁,你把这酒喝了心情就好了。”
凤逆渊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坛,清冽的酒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浸入绣着麒麟的银色衣领消失不见。
薄唇染上酒色,莫名的诱人。
看得温初九喉咙发干,连忙又打开一坛酒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
放下酒坛就见凤逆渊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醉了心情就好了,那醒了呢?”
醒了你就顾着头疼去了,什么都想不了!
默默腹诽,温初九笑着打哈哈,顺手把鸡翻了个面。
没过多久,便有淡淡的肉香散发出来,温初九从怀里拿出两个青果挤了汁浇在上面,又洒了一些佐料上去,没一会儿,香味越发浓郁起来,温初九又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块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凤逆渊。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压得变形的糕点。
“别干喝,吃点东西垫垫,不然容易伤胃。”
温初九目不转睛的盯着肉,头也没抬的叮嘱,说话的时候还能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
不自觉勾了勾唇,试着尝了块糕点,挑眉,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不过,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人怎么还会注意到伤胃这种细节?
“谁告诉你空腹喝酒伤胃的?”
“我大哥。”
温初九想也没想回答,说完,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连忙抬手扇了扇烤鸡,深吸一口气:“好香啊,很快就会烤好了。”
看得出来她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凤逆渊也不急着追问,三两口吃完糕点,继续喝酒。
“本王五岁入京,进京第一条就剪了太子的小辫。”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变到这上面,温初九还是很配合的好奇:“咦?为什么?”
“因为太子说本王是攥在他手里的小辫,如果哪天威胁到他了,他就会剪掉本王。”
“……”
太子好像也就只比这位阎王大三岁吧,八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巩固自己的江山了?
城府这种东西,果然需要从小培养。
“六岁去丞相府上作客,本王扒了丞相大儿子的裤子。”
“……”
我去,原来害那位爷被笑话的罪魁祸首是你?
王爷你知道自己给那位爷留下了多么深重且久远的心理阴影吗?那位爷就连三伏天去逛花楼都要穿两条底裤以免走光!还染上了怪癖。
呃……
想到那位的怪癖,温初九连忙搓了搓手臂掐断思绪,回过神来,就见地上多了两个空酒坛。
“……”
王爷,这虽然不是漠北的烧刀子烈酒,也是后劲十足的陈年老酒,你这么当白水灌真的好么?
未免凤逆渊醉得太厉害而不省人事,温初九果断抱住酒坛:“王爷,烤鸡马上就好了,你还是先吃点再喝吧。”
“好。”
凤逆渊很顺从的撒手,温初九把烤好的那只鸡递给他,还特别让他注意烫,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皮糙肉厚,凤逆渊直接撕了一只鸡腿开吃。
温初九怕烫,只能鼓着嘴一个劲吹气。
“你小时候就没什么好玩的事吗?”
“有啊,我和大哥出去偷别人家的西瓜吃,结果害二哥被打,还被爹娘惩罚。”
“为什么是你二哥被打?”
“因为他吃得最慢呀。”
温初九回答,撕了块肉吃,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想到某些有趣的回忆,惬意的眯了眯眼,这种有肉吃有酒喝还有人陪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还有呢?”
凤逆渊问,一只鸡竟然已经被他吃掉小半,地上又多了两个酒坛。
“没了。”
“没了?我刚刚说了两件事。”
他用了‘我’,没用本王,身份好像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不过这并不能成为温初九跳坑的理由。
“是王爷你自己要说的,我又没有和王爷做交易。”
“我说了你可以不听,但你听了就要对我负责!”
“……”
就算你喝醉了也不能强买强卖,而且负责这个词用在这里根本就不对好么?
温初九一脸抗议,刚想说话,凤逆渊忽的低低的笑了一声:“连你也看不起我?”
“……”
上次他说完这句话好像就暴走了。
怕刺击刀他的情绪,温初九只能屈服。
“好好好,我说,有一次我趁爹睡着之后在他脸上画了个乌龟,然后害二哥被揍了。”
“你又诬陷你二哥了?”
“不是,是爹教训我的时候还没把脸上的乌龟洗掉,二哥笑了。”
温初九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些太过美好的过往被突然提起,就像封存千年的美酒被拆开,馥郁的酒香喷薄而出,只闻了一下便能叫人醉死在里面。
“你二哥呢?”
上次,她只说她大哥死了,却没有说二哥如何。
温初九又没了声音,凤逆渊掀眸看过去,温初九猛灌了好几口酒,眼眶俨然已经发红。
“你不是说我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要一直问我这种问题!?”
凤逆渊:“……”
这人是……醉了?
“身为王爷,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特么说话当放屁也得有个响啊!”
“……”
“我都说了不想回答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问我……嗝……”
温初九打了个酒嗝倒在地上睡死过去,手里的酒坛晃了晃,眼看坛子脱手要倒,凤逆渊伸手把酒坛拎过来,仰头倒进口中。
唔,总觉得这坛酒好像比他之前喝的要更醇香一些。
耳边没了人说话,一个人喝酒终是有些无聊。
就着剩下的两坛酒吃完手里的半边鸡,再把温初九那大半只包起来,凤逆渊倒在草堆上休息。
破庙屋顶有个破洞,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漫天艳丽的晚霞。
南浔夜里很少看见星辰和月光,夕阳和日出却格外好看。
天光一点点黯淡,酒劲也一点点上涌,没过多久,睡意便沉沉的袭来。
他很少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入睡,但不知是今天的酒太醇美还是烤鸡太好吃,他难得顺从心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余晖映衬下,原本摇摇欲坠的破庙,因为两个人的存在,莫名多了一丝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沙沙的细微声音,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门外,黑影一点点慢慢挪动,小心的挪进庙里,蜗牛似的靠近凤逆渊,然后探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探向凤逆渊包好的鸡。
突然,那只手被抓住,扭头,一双黑亮的眸子盛满惊恐的看着温初九。
“你做什么?”
温初九揉着脑袋问,虽然事先服用了解酒的药丸,头也还是晕得厉害。
小家伙估计是怕了,挣扎得厉害,怕惊动凤逆渊,温初九把人从庙里拎出来。
“我不打你,但你不许乱动,听到就点头!”
小家伙连忙点头,放弃挣扎,温初九伸手拨开他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有些眼熟,竟然是上次用半个烤红薯收买的小乞丐。
“是你?”温初九诧异,环视一圈破庙:“这是你家?”
小家伙点头,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莫名的像被抛弃的小狗。
“不好意思借用你家一晚,喏,这是借宿费。”
温初九拿出一只鸡腿递给小家伙,小家伙跟小狗见了骨头一样摇头晃脑起来,嘴里哼哼唧唧的,如果不是温初九按着,估计能直接扑上来。
“想吃这个我有个条件,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守着这个大哥哥,如果有人想伤害他,你就想办法把这个瓷瓶打开放到他鼻子底下闻一闻。”
温初九从袖子里拿了一个黑色鼻烟壶状的瓷瓶,小家伙一个劲的点头,好像只要让他吃这个鸡腿,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把鸡腿塞进小家伙嘴里,再把瓷瓶放进他腰带上的小兜,温初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小心点,如果那些人实在厉害,你就偷偷逃跑,反正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还有,剩下的那只鸡,不许再偷吃了。”
小家伙吃得专注,懵懵懂懂的点头。
交代完,温初九也不再耽搁,施展轻功朝护城河边掠去。
夜色渐深,河边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河边那条破船还在,温初九直接跳上去躺在里面耐心等待。
周围黑黢黢的,师姐还没来,温初九不自觉想到那晚看见沐灵的场景。
很多人追着他们,她听见打斗声,抬眼去看,恰好看见沐浔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剑。
等等!
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剑!
当时应该是沐灵和沐浔两个人在,当两个训练有素的人被围困的时候,应该会选择背对背作战,按理来说沐浔背后的应该死沐灵,如果有人从后背攻击沐浔,首先受到伤害的应该是沐灵。
那么,那一剑为什么会捅到沐浔背上?
是沐灵躲开了那一剑,还是……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打断温初九的思绪,船身摇晃了一下,冷秋璇从外面钻进来。
“师姐,你受伤了?”
温初九皱眉迎上去,虽然她没有从冷秋璇身上闻到血腥味,但闻到了很熟悉的外伤药的味道。
“嗯,受了点小伤。”
“谁伤的你?”
“……顾临风。”
“你说谁!?”
温初九惊愕,冷秋璇隐忍的轻咳一声:“那晚我一直跟着那个人,没多久被他发现了,交手的时候,我扯下了他的面具,他的脸,是顾临风。”
“那他的人是顾临风吗?”
温初九艰难的问,如果伤师姐的是他,那用双曲弓伤自己的也是他,所以最终他心里谁都没有么?
冷秋璇难得沉默。
良久,她才抬头看着温初九:“我会想办法确定他是谁,你最近在王府怎么样?”
“王爷和老王妃的关系,有些不太好,老王妃想远游清修,未免有人利用老王妃挟持王爷,需要再加派些人手暗中保护她,另外,最近南疆好像会有人来和亲,王爷会护送使臣团进京,昨日已经选拔了三十精锐加强训练。”
“什么时候走?”
“不确定,要看陛下的圣旨什么时候到。”
冷秋璇抿唇,如果陛下这几日下旨,就算快马加鞭,圣旨最快也要十天才能送达南麟王府,加上去边关接使臣的时间,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才会正式从南浔往京城走。
“等南疆使臣到达边关,你就配合我让我跟你们一起回京。”
“师姐你要回京?为什么?”
温初九不解,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总管甚至刻意放了水,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有预感,回京是找到他的关键。”
“好,我知道了,到时有什么计划,我都会配合师姐的。”温初九笑着回答,冷秋璇忽的伸手在她眼窝刮了一下:“眼眶怎么这么红,哭过了?”
“没有,就是刚刚喝酒喝太急,呛着了。”
“你的身体不能喝酒,你……”冷秋璇有些生气,温初九把之前凤逆渊给那盒药膏丢给她:“别光顾着说我,师姐你的伤口都崩裂了,最近还是好好养着伤吧。”
从破船出来,温初九施展轻功飞快的朝破庙掠去,胸口却有些闷得慌,自从到了南浔,这种感觉就一直如影随形,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一直想着刚刚和师姐的对话,温初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忘记了。
明明之前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很重要的,拧眉思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呼救。
“不要!救命……”
如果不是这话停顿明显,温初九都要以为是在喊不要救命了。
脚下一停,耳朵仔细的辨别方向,似乎……并没有武功很高的人在。
“唔……”
极低的闷哼,离她很近,温初九心头微凛,从她刚刚听到的声音来看,求救的人应该离她没这么近!
手本能的放到腰间,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绷得紧紧的。
像一只感应到危险的猫,随时准备亮出自己的爪子出击。
已是春盛,河边的杂草疯长,差不多到了温初九的腰,向前行进的时候,可以很清楚的听见杂草叶子和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心悸。
往前走了十来步后,温初九瞳孔猛缩,僵在原地,被杂草和河风吹散的浓郁血腥呼啸而来。
做皇家密探这么久,她从没见过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
躺在地上的是个头发蓬乱的女子,她浑身湿透,衣服被粗暴的扯开,露出粉色肚兜和白皙的身子,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她的身上有无数伤口,纵横交错,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然而这些都不是致命伤,致命的一击是她脖子上那道齐整的伤口。
出剑的人速度一定非常的快,否则脖子恐怕早就喷溅出了血。
身上那些伤口是先形成的,最后才一剑毙命。
也就是说,杀人的有虐杀的癖好。
虐杀,在刑部刑法的解释中是指凶手在死者生前进行极其残忍的虐待,然后再将死者杀掉,有的甚至会在死者死后对尸体施虐。
温初九偶尔也会去刑部听听墙角,但很少碰到真的心理这么扭曲的人。
眼前女子身上的上都比得上史书记载的酷刑千刀万剐!
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千刀万剐?
温初九想不明白,却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久留,有凶案发生,南浔城自然有衙门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转身要走,地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极弱的嘤咛。
她还没死!
温初九蹲下身,拨开女子脸上的头发,愣住。
女子脸色惨白,脸上有些浮肿,却并不影响容貌,她是云朵!!
她不是王府下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问题太多,温初九捡了最重要的来问。
“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吗?”
云朵的唇嗫嚅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温初九不得不贴近她的唇仔细听。
良久,温初九才听见她费尽全力说了两个字:“救……我……”
偏头,对上一双充满乞求的眼,眼泪不停的从她眼角滑落。
她很想活下来,但……温初九救不了她。
她的颈脉已经断了,身上的伤也让她流了太多的血,她活不了多久了。
“我救不了你,如果你知道凶手是谁,我可以帮你告诉王爷,帮你把凶手绳之以法。”
温初九直白的说,声音有些冷,是见惯了生死的漠然。
云朵的眼泪流得更汹涌,她朝温初九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却在张嘴的瞬间喷出血来。
颈部的口子瞬间崩裂,血喷薄而出,那只快要触碰到温初九衣摆的手重重的跌落在地。
明明没有声音,温初九却觉得好像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她有种预感,还会有越来越多无辜的生命在她面前死去,从她和师姐来到南浔的那一天就注定了。
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往前走。
和师兄气质很像的孟少修,那个有着和师兄一模一样的脸却重伤师姐的人,还有掳劫老王妃的劫匪,甚至是凤逆渊这次入京,都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被卷入的谁也无法挣脱。
正想着,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这就是你灌醉本王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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