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沁没有再多和玉笙寒说些什么，继续诊治病人。

　　玉笙寒也没有离开，默默看着纳兰沁工作，在有信徒问他问题的时候，会耐心地解答，在纳兰沁累了的时候，递上水，帮她洗针之类的。

　　纳兰沁施针之余会偷偷去瞄他，怎么说呢？现在这种感觉很奇特，以前还在王府的时候，曾经也有人找上门来，希望请她过去诊治病人，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云霄拒绝了，纳兰沁也不想去，那种达官贵人治不好还要她背锅。

　　但是，现在。她工作，云霄……好吧，玉笙寒在旁边帮忙，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眼神的交流，之间却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相牵连，她把手背到后面，玉笙寒就知道该给她递上什么东西，明明是失忆了啊，怎么比以前还要默契呢？纳兰沁不明白。

　　纳兰沁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把这里的病人都看了个遍，玉笙寒把毛巾拧干，轻柔地擦去她头上的汗珠，像是在照顾什么小动物一样。

　　“神使大人真厉害啊！”

　　“这就是神迹了吧。”

　　“多谢神使大人了。”

　　纳兰沁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那当然了，这里大概是仙女本人了！

　　“这里可是小仙女呢。”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虽然面上有疲惫之色，但是眼睛里的神采格外亮丽。

　　“我带你回去休息。”玉笙寒温声道。

　　纳兰沁得意洋洋地瞅着他，看到了吧？本仙女的厉害！

　　玉笙寒看不清出表情，但大概是在笑，拉住纳兰沁往外走。

　　“怎么样？你还想把我送走吗？”纳兰沁歪着头。

　　玉笙寒摇了摇头，“要多谢仙女大人下凡救人了。”

　　纳兰沁立刻入戏，“还是大祭司心诚啊，本仙女被你诚意所感召，就觉得学习那七仙女，下凡来帮助你喽。”

　　“是了是了。”玉笙寒也不与她争辩。

　　纳兰沁看到前面就是玉笙寒的房间，十分之自觉地走进去，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鞋子都没有脱，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

　　玉笙寒看到的就是一个白乎乎的团子在床上挪动，他走过去，想提醒她脱鞋。

　　看到白团子戳出来的两条腿相互一蹭，鞋子就落在了地上，脚就收回到了白团子里面。

　　他不禁失笑，伸手去拉被子，让纳兰沁能把脸露出来。发现她竟然已经一脸满足样酣睡了，嘴里还喃喃道：“我是小仙女，小仙女……”

　　他摸了摸她的头，“好，你是小仙女。”

　　玉笙寒把面具放在一旁，除去厚重的祭司服，只着一件白色里衣，拿起纸笔来，屋内是剩下轻微的鼾声与纸笔摩擦的声音。他看了一眼纳兰沁，拨弄烛火，让灯光没有那么明亮，暖黄色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琥珀色的眸子被染成了金色，像是被太阳轻轻吻过，如果说真的有神仙的话，大概也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纳兰沁半夜是被饿醒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发现一个人在那边书写什么东西，眉眼如画，大概是神的笔墨，她下意识问道：“云霄？”

　　玉笙寒不知道是第几次不厌其烦地纠正她，“不是慕云霄。”

　　纳兰沁立刻改口，“小寒。”

　　玉笙寒停下笔，把刚刚写好的东西折好，装在一个信封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叫，不能像他们一样叫我‘笙寒’吗？”玉笙寒觉得这个称呼被人听到的话，也有些太丢脸了。

　　“就是因为他们都叫你‘笙寒’，所以我才叫你‘小寒’啊。”纳兰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玉笙寒眸光微微一动，没有再说什么，由她去了。

　　纳兰沁掀开被子，穿好鞋走到他旁边，“你不会一直都没有睡吧？”

　　“不困的。”玉笙寒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一张纸，笔蘸了些墨，字迹端正潇洒，似有浩然之气。

　　纳兰沁看他要磨墨，自告奋勇地接手，挽起袖子，但是又觉得不对，她记得女子都是用另一只手把袖子挡住，又把袖子放下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贤良淑德。

　　玉笙寒看着她不伦不类的动作，有些好笑，但也没有说什么，红袖添香，勉强也能凑合一下吧。

　　“听说你给了阿澜挺多的银票。”玉笙寒一边写，一边和她说话。

　　纳兰沁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玉笙寒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她告诉你的。”

　　玉笙寒故作神秘地一笑，指了指上面，“神告诉我的。”

　　纳兰沁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玉笙寒真的会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听她说你们经济困难，所以本仙女觉得出资赞助一下。”

　　“以后不用了。”玉笙寒低着头写字，纳兰沁只看得他模糊的侧脸，“那是你的钱，不用这样。”

　　“那你从哪里弄到钱呢？抢吗？”纳兰沁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既然确实困难，就不要在意面子啊。

　　玉笙寒把刚刚写好的东西晾在一边，“以后，我们会有钱的。”

　　纳兰沁狐疑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不相信”三个大字。

　　玉笙寒只好解释给她听，“南泽教别的没什么，就是人还挺多的，并且四处各地都有，各地的物价不一样，低买高卖，总是能维持一下的。”

　　纳兰沁点了点头，就是赚差价的意思嘛，她又不傻，“但是这样一段时间可能没问题，但长久来看肯定是不行的啊。”

　　玉笙寒也知道这一点，“先攒下一些本金，再做下一步打算。”

　　“随便你。”纳兰沁忍不住有点生气，“南宣策他都没有你那么着急上火，你倒是积极，圣父吗？”

　　玉笙寒听不懂她最后说的词语，但大概是能猜到一些意思，转身把罩在烛火上的灯罩取下来，他的容颜看起来幽暗不明，灯罩上趴着一只飞蛾，还舍不得离开，玉笙寒轻轻拍了拍灯罩，它才依依不舍地飞出来，“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纳兰沁定定地看着他，明明是一样的容颜，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玉笙寒微敛着眉眼，睫毛浓密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美丽，但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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