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声铮鸣,银光湛湛,一道雪芒自门外落下。
霁月剑锋利的剑芒如同电光,瞬息间剑身已斩断那人的一条臂膀,剑身留下暗黑的色泽。
君暮寒一把将梅晚箫拉入怀中,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梅晚箫微微摇头,单手抓住他的衣袖,平复呼吸。
“这是死士。”他揽住她的腰,倒退半步走出门:“但与一般死士不同,经过特殊手法,他们已经失去为人的意志,即便打中要害也无济于事,全身只有一处死穴。”
梅晚箫心中涌起难言的滞涩感,她皱眉看向那个死士,却见他正好转身,竟然毫无痛觉般,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朝她冲来。
她一惊,正要闪躲,却有人比她更快。
冷长决收回扬起的手臂。
那死士毫无焦距的瞳孔瞪大,乌青的嘴唇微微张开,口中发出剧烈的“嗬嗬”声,整个人向后仰躺下去。
他甚至没有任何武器,仅凭指风便洞穿了死士的眉心。
君暮寒神色微动,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朝梅晚箫道:“死穴便是印堂穴。”
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整个客栈的人都被惊动了。
掌柜带着店小二来,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双腿发软,语无伦次,求助般看向梅晚箫等人。
流霜安排人安抚他,另吩咐暗卫在四周加强巡逻。
苏大富神色凝重:“万刹门地处漠北,原本便以暗杀出名,门下养了无数死士,专接一些门派见不得人的暗杀勾当。”
他话未说完,但在场之人都清楚,梅晚箫代表着梅花谷,她此行是去加入屠魔大会的,若能除掉她,必然对白道的恢复有所影响。加之梅花谷以医术驰名,武功并不算上乘,是以才选了梅晚箫下手。
“今晚我会派人加强防卫。”冷长决皱眉道:“事发突然,是我疏忽了,未料到万刹门如此大胆,竟敢找上门来。”
君暮寒颔首道:“我派流霜相助冷兄,无论如何,今晚还得在此处度过。晚间便让你我两拨人轮流值夜,以防万一。”
冷长决点头,看了看面色苍白,但并无大碍的梅晚箫,转身离去。
苏大富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又打住了,也带着人回了房间。
“派两个人,将这间屋子收拾了。”君暮寒看着地上的尸体,淡淡道:“二十个暗卫只怕人手不够,再抽调一些人过来。”
“是。”流霜领命而去。
门口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梅晚箫舒了口气,松开他的衣袖,道:“我去找桑柔。”
却被他拉住。
“她来找我,神情慌乱,许是吓着了。”君暮寒眸光柔软下来,轻声道:“我安排她住流霜的房间了,房间不够,流霜与其他暗卫将就一下,不必担心。这间房不能住了,你随我去吧。”
梅晚箫神情仍有些恍惚,任由他拉着,等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她方才反应过来:“等会,我……睡这里?”
“你的行李我已让人拿过来了。”君暮寒微微一笑:“别怕。”
“……”怕你妹哦。
梅晚箫顿了顿,却没有反驳,转而道:“那你呢?”
这下轮到君暮寒默了默,他故作惊讶,道:“夫人要赶我走?”
“……”梅晚箫叹了口气,打开一侧的柜子,找到一床被褥,扔在地上准备打地铺。
却听见一声轻笑:“我怎能让夫人睡地上。”
梅晚箫迅速接道:“你要把床让给我?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真是太客气了。”
她一边说,一边脱了鞋,飞快将被褥裹在了身上,牢牢占据整张床。
君暮寒失笑,却并不说什么,从容地在柜子里找出另一个枕头,放在地上的被褥上,也准备躺下。
倒让梅晚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怔了怔,裹着被子往里面滚了两圈,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喂,你睡相好不好啊……”
君暮寒不料她竟肯这般让步,倒是有些意外,但并不拒绝,笑道:“夫人放心,我既不磨牙,也不说梦话,更不会梦游。”
他说着,便起身收起了被褥。
好在床上原本就有两张薄毯,这床也是为两人准备的,算得上宽大。
梅晚箫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你都睡着了,怎么会知道。”
君暮寒侧过身,微微笑道:“那是因为,我身边都是暗卫。”
但梅晚箫却听不见了,折腾了一天,这会放松下来,被浓浓的疲倦,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朝君暮寒睡着了。
君暮寒的眸光柔软极了,他用指风灭了桌上的蜡烛,夜间寒凉,他掖紧了她身上的被子,伸出手覆在她小腹上,运转内力,源源不断的热力便透过掌心传递出来。
梅晚箫终于舒展了眉宇,沉沉睡去。
…………
平心而论,不提君暮寒时不时的抽风,叫她“夫人”,梅晚箫觉得,他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同行者。所以即便身份与别,与他同榻而眠,梅晚箫也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更何况她还坚持认为,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君暮寒不会对一个男的做什么。
所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被子一块被人抱在怀中,对方的手还在自己腰上箍着的时候,梅晚箫心情很是复杂。
她再度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不是断袖吗?”
君暮寒在她翻身的一瞬间便醒了,他看了看两人的姿势,鼻腔里带出低低的笑声,温热的呼吸扑在梅晚箫颈侧:“夫人要试试吗?”
“……”突如其来的变色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梅晚箫叹气:“你还要抱多久?你不热我热。”
她嘴上毫不在乎,但君暮寒分明看见她耳垂都是通红的颜色,面上也泛起一层薄薄的红雾。
他见好就收,松开手,道:“夜里夫人突然说梦话,说是肚子疼,我便帮你捂住了。”
这句话仿佛点中了梅晚箫身上某个穴位,让她原本要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面色都僵硬起来:“你……能不能……”
君暮寒一双温润的墨玉眸里有着浅浅的笑意,略含几分初醒的惺忪朦胧,和着窗外透进的晨光,显得无比俊朗。他侧身躺在她身边,唇角上扬,慵懒地溢出一声低沉的嗓音:“嗯?”
……罪过罪过。
梅晚箫差点看呆,她吸了口气,忙别开视线:“帮我叫桑柔进来,我要……更衣。”
幸好君暮寒没说帮她换衣裳什么的话,他笑着应了声,掀开被子起身,穿戴整齐出去了。
很快桑柔就进来了。
“公子,你……”桑柔瞪眼。
梅晚箫瞪回去:“我好得很。”
桑柔知趣地不再问,只是眼神止不住地在梅晚箫身上打转,其中的好奇根本掩饰不住。
梅晚箫身子不爽,昨晚遇到死士,心情也欠佳,懒得跟她斗嘴。
来时一行人热热闹闹,经过昨晚,原本的氛围没了,众人的心情都下降了几个度,今日纷纷起得早,动作迅速默契,简单用过早膳便出发了。
梅晚箫恹恹地靠在马车里,桌上的小吃一样也没动过。
“再坚持半日,便可抵达凤阳城了,届时我们在城中修养两日再出发也不迟。”君暮寒宽慰她,递上一盏热茶。
梅晚箫“嗯”了一声,摇摇头道:“我不想喝茶。”
“早起我让人买的红糖姜茶。”君暮寒揭开盖子,单手握在掌心,微笑道:“你昨晚说肚子疼,许是染了寒气,喝点这个正好。”
梅晚箫心念一动,接过来喝了。
却并没有生出任何质疑,比如,为什么这个天气,他会觉得她的寒气上身?
君暮寒不动声色,他含蓄的暗示点到为止,等越到后面,露出的端倪便越大,届时不用他坦白,梅晚箫自会生出揣测。
半日行程,很快便到了凤阳城境内,远远地便看见山下林立的建筑,城墙环绕民居,护城河缓缓流淌,城内炊烟袅袅,正是做午膳的时候。
流霜策马来报:“穿过前方的村落,不出十里,便能进得城门了。”
君暮寒正要说什么,却见一人骑马而来,面色凝重,眉头深锁。
这是流霜手下的暗卫。
他沉重道:“主子,请止步。”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马蹄声停了,马夫也拉住了缰绳。
“出了何事?”梅晚箫隐约觉得不妙。
暗卫道:“前面的村子里有不下百名死士,恐怕村中原本的村民已无活口,现正有一方人马与死士交战。”
“……卧槽。”梅晚箫一惊,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只见村口的木质大门已被利器拦腰斩断,时值正午,村中大小房屋许多,却无一家升起炊烟,不远处更是传来铁器相接之声。
梅晚箫与君暮寒对视一眼,正犹疑间,听得马蹄阵阵,却是冷长决策马过来了。
冷长决原本就冷漠的面容覆上一层冰霜:“是天音宫的人。”
“那我们要去帮……”
“箫儿!”她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梅晚箫精神一振,回过头,惊喜道:“哥!”
只见一队车马绝尘而来,为首的两人均眉宇清俊,五官周正,正是梅逐曦与叶月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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