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终于坐完月子时,油坊刚好落成。
双手捧着明黄的圣旨,看着其中一字一句,林月嘴角不住上扬。没想到,这植物油竟然为皇家贵族所用,虽不是御用,但这却让林月更加欣喜。植物油现在的成本还比较高,能消费得起的人还在少数,待技术成熟之后,产出的量大了,成本降低了,便能将这植物油带进寻常百姓家。
想着美好前景,林月抱着林宝宝的手紧了紧,脸颊贴上了他嫩嫩的小脸,柔声道:“宝宝啊,若是你爹爹在就好了,他定然也是十分高兴的。”
林宝宝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月,险些看成了对眼,逗得林月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便到了年底。
由于路程较远,陈氏一家子和林大伯一家早就让顾然给接到了恒城的别院中住下。没见过大世面的林大伯和大伯娘有些拘谨,直到住了三四日之后才终于放开了,一大早便拉着林言之上街采购去了。
而别院中,刚满四个月的林宝宝已经学会了抓东西,也会咿咿呀呀的跟别人玩了。吐着泡泡看着自家娘亲和外婆里里外外的跑进跑出,大眼睛笑得眯成缝。
“玉儿,月儿丫头啊,你们别忙活了,这些东西让下人来做便是。”王婆婆抱着林宝宝一边逗弄一边对忙活着的林月道,“快些给宝儿喂喂奶,他已经一个时辰没吃奶了知道吗?饿着乖孙儿怎么办?”
“月儿,快些去给宝儿喂奶,他饿了。”陈氏头都没抬的对正在清点嫁妆的林月道。
林月将清点好的嫁妆放上了标记,在礼单上做了记号,便忙抱着林宝宝喂奶去了。
“玉儿,你也别忙活了,喝口水。”王婆婆倒了水递给陈氏。
口干舌燥的陈氏接了水杯一饮而尽,“还是得自己来,下人来做我不放心,之前月儿的事儿都让大山给办的妥妥帖帖,我这个做娘的一点忙都没帮上,现在只剩下这么个女儿要出嫁,可不能再偷懒了。”
王婆婆看着喝了水又开始整理东西的陈氏笑道:“二姑爷不是也将东西准备好了吗?你呀分明是闲不下来。”
“可不是嘛!这几日在这城中无所事事,可把我给憋坏了。眼看秋儿明日便要成亲,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日后,路途遥远,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上一面。”说着,陈氏有些伤感,“哎,我呀,从没想过我的女儿会嫁的这般远。”
“你就知足吧!”王婆婆佯装恼怒的瞪了陈氏一眼,“即便是路途远了些,可嫁的可是这天底下多少姑娘伸长了脖子望着的顾少主呢。”
“也是,说到底是我们高攀了。”陈氏微微一笑,“也该庆幸秋儿的公公婆婆是好相与的,若不然我更放心不下了。”
“奶奶!奶奶!有人找你!”丫丫兴高采烈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跑得满头大汗,王婆婆伸手拭去她额角的汗水道:“这大冷天的你还能跑出一身汗来,仔细点儿,你这般若再出去见了风染了寒怎么办?”
丫丫抓起袖子胡乱擦了,又说了一次:“奶奶,外头有个老爷爷找你。”
老爷爷?王婆婆茫然的看着门外,现在即便是在若城,除了林月一家子和林家村的人,她可是半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这恒城了。
“婆婆在这恒城可有认识的人?”陈氏抬头看了看茫然的王婆婆。
“没有呀。”王婆婆摇头道。
“那人与奶奶长得好像!”丫丫又道。
王婆婆手一颤,茶杯中的水溢了出来,险些烫伤她的手,她惊得手一松,那茶杯摔得四分五裂。“丫丫,去,快去将他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见他!”
丫丫忙上前扶住王婆婆,“奶奶,您当心点儿,方才可有烫伤?”
“无妨,那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花园子里面的凉亭中。”
闻言,王婆婆加快了脚步,两人很快来到凉亭。
只见一身着华服、满头银丝的老爷爷背对着自己坐着,王婆婆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镇定的开口问道:“可是你找我?”
那老爷爷迅速转过身,见到王婆婆时,顿时老泪纵横!“芸儿!真的是芸儿!”
听到这陌生的称呼,王婆婆往回退了一步,道:“这位老爷怕是认错人了,老身不叫芸儿。”
“我再老再糊涂也不可能认错自己一胎同胞的亲妹妹啊!”老爷爷迅速上前,抓起了王婆婆的手便要掀开她的袖子,惊得王婆婆忙挣扎起来。
“你做什么?!”丫丫推开了老爷爷,“你为什么欺负我奶奶!”
“丫头,我是你舅爷啊!”老爷爷热泪盈眶道,“芸儿,你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手臂上是不是有一道烧伤的痕迹,那是你十岁时,我们瞒着爹和娘去膳房烤鸡时不小心烧伤的。”
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臂,王婆婆十分震惊的看着老爷爷。
见状,老爷爷又道:“那痕迹就如同一只翩跹的蝶儿,当年因为这个痕迹你哭了好几日,若不是娘亲与你说这伤痕是一只彩蝶钦慕你才落在你手上,也不知你还得哭多久,爹爹后来还常取笑你险些把家给淹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王婆婆苍老的唇微微蠕动着,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我失忆了。”
老爷爷颓然垂下手,“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带着你偷偷出府骑马,也不会因惊马将你摔落山崖,那年你才十三岁……”
此时的王婆婆已泪流满面,“被老头子捡回去时,我仅有的记忆便是我的年龄与生辰。至于我是谁,我是什么人,我都记不起了。”
“我们是裕元十二年三月初九生,我比你早出生一刻,我叫顾城,你叫顾芸啊!”
“你真是我兄长吗?”王婆婆伸出颤抖的双臂,掀开了右臂,只见那经不住岁月冲刷的皮肤上,一只不再振翅的蝴蝶痕迹跃然眼前。
“芸儿!真是芸儿!哥哥找了你四十年!四十年啊!”顾城两步跨到王婆婆面前紧紧抱住了她,“我便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啊!妹妹!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害了你啊!”
王婆婆已然泣不成声。
“爷爷,你!你们在干什么!”顾萧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爷爷会晚节不保,居然看上了王婆婆!“啊!爷爷,我支持你们,祝你们幸福!不过你们可不能抢了我的风头,明日最风光的只能是我和我娘子!”
说完,他撒开脚便跑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两位老人家。
王婆婆尴尬得脸都红透了,急忙道:“丫丫!快去拦住顾萧!”
“无妨,这臭小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不是个长舌之人,让他去吧。走,妹妹,我带你去见见然儿还有他媳妇儿!”说着,顾城便拉着王婆婆,哦不,是顾芸走了。
次日,天还没亮,迎亲的队伍便从城主府出发了。
恒城的习俗与其他地方不同,越接近日出之时前来迎娶新娘便越发显得新娘子的身份地位十分重要,加之顾萧兴奋得一夜未眠,天空开始泛起墨蓝色,他便迫不及待的领着迎亲的队伍出了门,愣是在城中敲敲打打吹吹唱唱绕到红日刚探出第一缕光时,在别院门口停下,高声喊道:“秋儿!娘子!相公来接你回家了!”
身后围观的人笑成一团。顾萧却毫不在意,翻身下了马,没等林言之进屋去背林秋儿,他已经风儿一般的将她给抱了出来。
被甩得很远的林言之一脸哀怨的看着眼前火红的背影,他这个舅哥是不是当得有些窝囊了?怎的两次背新娘都被甩得远远的?
林月在他身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堂哥,你该习惯的!哈哈…”
花轿绕着恒城又走了三圈,来到城主府时,已经是辰时末,正好对上拜堂吉时。
牵着红色缎带彩球,林秋儿任由顾萧带着自己进了正堂。
此时正堂的高堂上高坐着的,却是四个人。
宾客们看着一身华服的顾芸,有些傻眼,这人…怎的长得这般像顾老爷子!
顾城满脸喜庆的站起身道:“各位亲朋好友,今日我顾府可谓双喜临门呐!”说着,他扶起一旁的顾芸,大声道:“我,顾城,终于找回了我失散了四十年的亲妹妹顾芸!”
众人哗然,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顾城有一个一胎同胞的亲妹妹,四十年前出了意外失了踪,却没想到年近古稀时还能将她寻回,确实是大喜一件啊!
真心祝贺的,巴结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城一抬手看着一脸错愕的顾萧笑道:“当然,今日最主要的,是我的乖孙儿大喜!拜堂吧!”
听见这话,司仪连忙喊道:“时辰到!新浪新娘拜堂咯!”
顾萧立刻精神抖擞的看着被火红的盖头挡去的容貌的林秋儿,正准备拜堂,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呦呵声:“四国太子到!”
“哇!”众人均吓得不轻!
都知道恒城处于四国之间,地位却几乎超过了这四个国家,隐隐约约有最强大的国家的趋势,可顾家却从来没有称帝的欲望,因此一向以城主自居。但四国对这恒城却十分忌惮,拉拢不得,攻打不下,便只能结交。
只是少主成亲,四国的太子却都到了!可见这恒城的地位在四国的心中有多高。
“东临国、南越国、溪漠国、北辰国太子见过顾城主、顾老城主、顾夫人。”四人均给高堂上的人见了礼,送上礼物之后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宇文修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林秋儿,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视线从林秋儿身上移开,正好对上坐在对面的林月,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为了好。
林月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余的动作,认真的看着林秋儿,心中却满满的都是林大山,也许是触景伤情,今日一整日,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他。
司仪见四人安坐,刚想开口,门口的下人又喊道:“神医谷大弟子凌云到!”
“吓!!!”有人没坐稳吓得坐在了地上。
这一次连同四国太子以及顾城、顾然和顾夫人都站起了身,顾然冲着顾萧道:“萧儿,秋儿,快!虽我出去迎接!”
顾萧握紧了林秋儿的手,单手掀开了遮去了她容貌的红绸。
只见那火红的绸缎下还有挡不住林秋儿绝色容貌的珠帘,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被门口迎面而来的男子给吸引去了。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见那人一身月白色滚金边祥云纹底锦袍,一轮明月在那祥云之后若隐若现。满头青丝仅仅以一根月白色发带束起,额前几缕银白色发丝随着风儿俏皮的舞动着。
深冬的寒冷并没有影响到他半分,却见他深色的剑眉下如同琥珀一般剔透的双瞳冷得能将人冻成冰雪,棱角分明的轮廓中微微抿着的薄唇仿佛随时都能跳出醉人心神的言调。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醉了。
却独林月一人,泪流满面,低声呢喃道:“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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