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虽是淡淡道来，可听在离若宸耳中却有另一番痛隐隐。故作不知，却问：“为何会怕？”

　　无奈的笑在水云间脸上，“她幼年时，本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只因那次，我被人暗算，中了毒，神志不清，误把她当作要害我之人，将她按于水中，差点把她淹死。那晚雷声很大，虽然家人及时救下她来，惊吓过度，她昏迷了三天三夜，而后，她忘了那件事。可一到雷雨夜，她便会不由得吓哭。她生性喜欢玩水，于水是又怕又爱。”水云间说了那一段往事，于灵月，该愧疚的就是这一件吧！

　　离若宸望着怀中灵月，如水面庞，像是什么事都没有。这世上，上善若水。水就跟时间一样，只一个有形，一个无形。

　　水云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以前说她风轻云淡，只怕是错了，她的心，很简单可能也很复杂。而今嫁了王爷，自然要将她的事交待于王爷，只请王爷待她用心！”水云间说的话，已经深深烙在了离若宸心上。

　　轻声对灵月道，“你还没问我是怎么回答岳父的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还没说完，就听到离原的声音。

　　“王爷，王妃……”突然喊声停了下来，只因看到院中那两个相依偎的人。

　　灵月欲轻推开离若宸，却被离若宸抓着手，离若宸冷眼扫了离原一眼，一向有眼色的，今日怎么就失了？“何事？”只两字，除了灵月，于其他人，不想费话。

　　“楚将军和楚夫人来了！”离原低声道，心里却在说着，那个楚暄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时候过来。

　　灵月浅笑，“是姐姐和姐夫过来了！”看着离若宸，想等他的话。

　　离若宸点头，对离原道：“先去大厅候着，本王和王妃就过去！”待离原远去了，离若宸才对灵月道：“楚暄他们夫妇两个又跑来看戏了！”

　　灵月是听离若宸讲过当初楚暄与灵心到宸王府来想帮两人解开心结的事，又听离若宸这样说，不由笑起来，“那我们该让这戏如何呢？”

　　“丫头，你给本王记住！”离若宸握紧她手，与她一道去大厅，话虽是极霸道的，却满是宠溺，“我们之间不是做戏！两年前，或许是，现在，我们是真的了啊！你别还当戏！”

　　灵月似笑道：“戏又如何？一生与你做戏，你可敢？”

　　那宸王爷哈哈笑起来，“那便生生世世！”

　　娇嗔不满声，“那我不就亏大了？”

　　似乎不再孤寂，连一向清凉的月光，都仿佛有了暖意。

　　因离若宸平安归来，离析便赐宴于莫荷苑。

　　宴会上，离析因身体未大好，早早回去了，而卫后也是陪了去。只余离若穹兄弟几个，离若宸与灵月坐一起，都只默默不语着。

　　王苑之看着灵玉，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姐妹两个，嫁了他们兄弟两个，可真叫人看着羡慕啊！”

　　王苑之笑得很温和，若是之前，灵月见她，也必然会认为她是那么温婉的人，只如今，变了。灵月轻握上离若宸的手，于王苑之的话，只微一笑，“大嫂与大哥，才真叫人羡慕！”

　　那边灵玉还没同灵月说得上一句话，但见灵月无事也便放心了。才想说话，却被离若寒搂入怀中，离若寒轻声道：“夜寒了，我们要不要早点回家？”

　　“没事的！”灵玉笑着，这场宴会，离若寒没看过灵月一眼，或许真是放下了自己的二姐吧！这些日子来，自己事事都顺着他，想来，也应该得到他心了吧！心微一转，“王爷，玉儿想跟姐姐说几句话！”

　　离若寒手似有一颤，“嗯！”眼似乎不由望向那边女子，但不敢再看。

　　灵玉已经走了过去，手执清酒，笑对灵月：“二姐，灵玉敬你一杯！谢谢二姐成全！”后面那句话，她是低声说的，只灵月听得着。

　　灵月望着灵玉手中那盏酒，心微一惊，倒不是因为酒，而是灵玉！

　　那酒，被离若宸接了，“本王代王妃喝了弟妹这杯酒！”说着，仰头饮尽那酒。他于灵玉，自称“本王”，而灵月，已经是宸王妃。

　　果然是宸王爷！灵玉点头笑，早该明白自己代姐出嫁，也不会让他觉得有愧疚的。当日自己怎么会对他动心？回头望离若寒，他似乎没看到这边的事，只望天上，而天上无月。“宸王爷对二姐，真是上心！”笑着说，却不见丝毫不满与涟漪。

　　王苑之冷眼看着这边，一切都很好笑。再看向那个水灵月，眼微一惊，便藏于无形。

　　不冷不淡，连酒，都那么无力。

　　宫人过来，皇后传话来，寒王妃有孕，不宜太晚回府，若无事，便早点回寒王府歇着。于是这宴会便散了去。

　　临走前，离若穹经过灵月身边，似有意似无意的道：“你最好管住你嘴！”话只灵月听得见，谁也不会去留意。

　　上了回府的车，灵月不语，只想着今晚离若穹的话，还有那个自己的小妹，灵玉。今晚很奇怪，灵玉低声对自己说了，而离若穹也如此，摇头，与己何干？

　　“你那个妹妹，变了很多！”离若宸低声道。

　　灵月点头，“应该有人教她吧！只是，她再怎么样，也还是我妹妹！她本来就没错！”灵玉，只是心急了点。车子里面空气似乎很不好，还伴着酒香味，只今日的酒香，让她泛起一阵恶心，眉紧锁，强压了想呕的感觉。

　　离若宸似没察觉到灵月的异样，只是仍道：“她心太急了，想得老五的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个女子，就是以为天下所有男人都该爱上她不可！”于灵玉，离若宸始终停在那一日她代灵月来送信时，那么用心刻意去学灵月，却忘了离若宸讨厌别人像灵月。“或许，她学你，老五会喜欢！”

　　有些酸意，灵月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着，才启唇说话，车轻一颠，身子一晃，再也撑不住，埋头呕起来。

　　“怎么了？”离若宸忙扶住她，手抚上她额头，“哪不舒服？”

　　并没有吐出什么来，只干呕一阵，“呕……”才想对离若宸说无事，一阵泛天的恶心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闹腾了起来，怕弄脏离若宸，连连推着他。

　　“怀民，停车！”离若宸喝了起来，轻拍着灵月后背，突然眼中闪过狂喜，又喊了起来：“怀民，别停车，快回府！”想了想，又道：“去把常太医给本王找来！”

　　灵月糊里糊涂的，听离若宸这话，才觉得舒服点了，便道：“我没病，你叫太医干嘛？”自己身子好好的，用得着叫太医吗？说着，又恶心起来。

　　离若宸哪理会灵月这个，只自己想了想，“时间也差不多了啊！你最近是不是常这样的？”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也没有！”灵月想也不想就答。

　　“你想想！”离若宸有些紧张了。

　　“这两天早起时，有点想吐，但都……”

　　话还未说完，离若宸便笑了起来，“那应该是了，你那个，好像都没来了？”见灵月仍一脸茫然，离若宸却早已经喜不自禁了，抱紧灵月，在她耳边认真的道：“我们要有孩子了！”

　　常太医到了宸王府，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迎了上来，“您终于来了，王爷那可等急了！”说着，便领着太医进去。

　　灵月躺在榻上，对在一旁不停走来走去的离若宸道：“你别这么晃的，让我看着晕！”

　　“是不是想吐啊！”离若宸笑着问，又回来坐在榻边，握住她手，“我们有孩子了！”笑得有几分傻可爱。

　　灵月也笑起来，从没见过离若宸这模样，“等太医来瞧了，确定了是，你再喊也不迟啊！”

　　“王爷！”是书蝶的声音，“太医到了！”

　　“快请进！”离若宸是真急了。

　　书蝶放下帷幔，而灵月伸出手来，让太医给自己把脉。

　　常太医轻搭在灵月手腕，缓闭上眼，忽然眼皮轻轻一跳，只唬得在一旁的离若宸心一惊，“太医，怎么样？”离若宸急问。

　　常太医手一抖，“王爷……”话竟有些支吾起来。

　　“王爷，您让太医好好切切脉啊！”书蝶看不下去了，离若宸这么急着问，太医哪敢不小心翼翼的，要一个不小心，还弄错了。

　　“王……王爷！”常太医哆嗦地道，“容臣再把把！”

　　灵月躺在榻内，也看见离若宸那焦急样，不由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王妃莫紧张！”终于，常太医收回了手，眉里有些寒意，回头对离若宸道：“王爷，还是出去说吧！”说着，便往外走。

　　灵月听这话，似大有文章，心被谁高高抛起，一直着不了地，“太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王妃，无事！”太医忙答。

　　离若宸轻拍灵月手，道：“没事，你先歇着！”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凉意，又对书蝶道：“你照料好王妃！”说着，便请太医外间说话。

　　“王妃只是这些天劳累了些！”常太医道。

　　离若宸不信，“她不是有孕了？”

　　“恶心而呕吐的情况，也不一定是有孕才有的！”常太医低头，不敢看离若宸。

　　“你肯定？”追问，却看到常太医点了头。心顿时跌了下来，坐下，“那就请太医给王妃好好调养调养吧！”

　　常太医开了张方子，离若宸让下人去煎药，又让人送他回去。

　　书蝶走了出来，见着那方子，有一失神，半晌才对离若宸道：“王爷，书蝶去给王妃煎药吧！别人经手，怕王妃不肯喝的！”

　　离若宸点头，把方子给了书蝶。

　　进屋时，只觉得心里空着。呼吸，有些空落落的。走到窗前，想关上窗子，却看到天上那月圆了。

　　腰被人环着，似有一片冰凉，身微一颤，灵月柔声起来：“是不是没有……”她的声音，略有些失望，只是强装着淡然，贴在他后背，想从他身上汲取些温暖。

　　艰难开口，“对不起，灵月！”把她拉入怀中，捧起她脸，苦涩地喉中轻轻道着：“我是不是太急了些？”见灵月摇头，又道：“我很想要一个孩子，要一个你跟我的孩子！只有那样，我们才是完整的！我想给你一个家！有我，有我们的孩子！”在宴会上，看到灵玉和离若寒，就想着，要是自己和灵月有了孩子，一切都圆满了！

　　灵月深深望着他，他的眼里，似乎有些湿润，轻抬手，想帮他抚平眉间的皱，却被他握住，送到唇上轻轻吻着，凉意的手尖，让他心疼，“月儿，你愿意有我们的孩子吗？”

　　灵月心一颤，他叫自己“月儿”，似乎好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只是不记得是谁了。“我们会有的！”唇有些抖颤，“宸，我爱你！”

　　脸上、身上俱是一僵，这一回，她是清醒着的，她的话，深入骨髓、融入灵魂。

　　而灵月已经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唇。

　　娇柔的唇，还有些微微凉意。只她的脸上，有些暖意贴近，撩起离若宸心里的对她深深的渴望，心跳剧烈起来，火，终于燃了。攫取着她的气息，一寸一寸，纠缠着，不舍着，忘了那些家国天下，只有心上的女子。

　　又是沉溺了去，灵月无力攀着离若宸，急急寻求着空气。

　　秋风吹了进来，虽有丝丝缕缕的寒，却抵不过两人身上的火热。连风，似乎也燃烧了起来。

　　喉中沉吼一声，终于抱起灵月，“月儿，为何总是如此想你？”眼里是浓浓的情意，还有幽幽蔓起的火焰。幔下，空余月照窗前。

　　衣已褪下，雪肩纤弱无力的，“宸……”轻唤他，她竟是如此不舍他！

　　月在窗外静静望着，轻轻喃喃，呢呢蔓蔓，悠悠而起的是绵绵不绝的恩与爱，幸福紧握彼此手间，此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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