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后点头，也是不喜欢人家在她面前玩花样，灵月一向实话实说的。卫后看了看书蝶，“是个伶俐的丫头。”又想了想，才问，“是叫书蝶吧？”

　　灵月道：“是的。”

　　“这丫头，看着倒像一个人！”卫后笑着道，再扫一眼书蝶，见书蝶眼里有些慌乱，便又执起一杯清茶，“只一时想不起来了！”轻啜一口，才对灵月道：“茶，你爹爹很懂的！”

　　灵月一笑，素手执起那杯茶，“爹爹总说人生如茶，或苦，或甜，或浓，或淡！”灵月记得，当初爹爹让自己嫁给离若寒时，所说，自己家欠了卫后的。今日看来，欠的只怕有些意外了。

　　“或浓或淡？”似反问着，又自答着：“人生，真只如一杯茶，该多好！”

　　灵月不语，只是望着暖阁外，有几枝梅，开得正好。

　　卫后摆手，让了书蝶下去，她有些话，想问灵月。

　　“皇后娘娘，请问吧！”大概猜到了卫后想问的话。

　　“本宫是想问的！”卫后放下杯子，“事关灵玉！”眼望向灵月，里面盛满了担忧。灵月不笨，自己当日中毒之事，是意外。自己有身孕的事，别人是不知道的，下毒之人，想害的是灵玉。“娘娘，不是让浅清去照料灵玉了吗？”浅清，她记得，是卫后一手带出来的人，应该是可靠的。

　　“浅清来告诉本宫，你府里那个莫无心，有些可疑！”卫后盯着灵月，“事发当晚，便是她去告诉寒儿，画桃手上的那个胭脂盒有毒的！”当晚的事，卫后想了再想，终于找到疑问了。

　　“娘娘的意思是无心下手的？”灵月听了，心里虽不信，但还是得知道卫后的想法，“无心当日才进京，而且，一直与宸王在一起！”好歹，相信无心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无心与灵玉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认识。

　　没料到卫后却摇头，“你对莫无心了解多少？”

　　“江湖中人！”灵月淡然，对于莫无心，也只是去东州那时有过交情。

　　“本宫不是说莫无心下毒，只是，她那么急急推出画桃来，可见有些让人费解！”卫后并没有见过莫无心，只是以她多年深宫所见，又加上浅清所说，自然对当晚的事有些疑心了。

　　“灵月知道了！”灵月点头，卫后的意思已经猜到大半了，“回去后，必然要问问无心！”

　　卫后笑看灵月，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了，而灵玉，再怎么教她，她也只会跟在自己姐姐后面乱学，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主见。当日里，灵玉代姐出嫁，还以为这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女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时有担当罢了。

　　灵月急于想回去问莫无心，便对卫后道：“娘娘，若无其他事，灵月先回去了！”说着便起身，离若寒与卫后，都是不想去有太多纠缠的。

　　卫后摇头，望着水灵月，这个女子，若早一步，或许不会是宸王妃，而是寒王妃了。

　　正说着时，就听得宫人进来报说是叶贵妃到了。

　　“叶贵妃？”卫后稍一迟疑，她来干什么？

　　“皇后娘娘，怎么，不想妹妹了？”叶贵妃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些天，妹妹可一直都没来姐姐宫里呢！”说着，叶贵妃已经进来了，外头下了雪，她衣肩上已经沾了些雪花。进来后，便脱下了外头那一件绛紫羽绉毛缎鹤氅，只着件银鼠裘衣。

　　灵月见了她，忙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这是宸王妃？”当看到灵月时，叶贵妃略有一惊，再见灵月越发的清冷模样，不禁对卫后道，“姐姐跟妹妹都想着这个人，谁知道一声不吭的，让忆妃给得了去。”走过来，拉着灵月的手，赞叹了起来：“瞧瞧，多好的人儿，姐姐，您说这再过两年，京里就她一个拔尖儿的了！”边说着，边摸着灵月的手，都说天下第一美手，纤纤十指，望着，叶贵妃只想起一个词，冷玉。

　　灵月不着痕迹的缩回手来，浅笑对叶贵妃道：“娘娘谬赞了，灵月担不起！”叶贵妃与自己，向来没多少话的，也是不愿去攀什么交情。深宫里的女人啊，最好少去惹。

　　卫后笑着，让叶贵妃坐下，又让人奉上茶来，对叶贵妃道：“听人说你这些天身子不好，今天看来，是大好了？”看着叶贵妃，离若宇之事，并没有影响多少离析对她的宠爱。

　　“劳姐姐挂心了，我这身子，一到冷天，便是如此！”叶贵妃笑着，再看了一眼灵月，无不羡慕的对卫后道：“还是她们这年纪时好，我们都老了！”叶贵妃再怎么保养着，也眼角生起了皱纹。所谓红颜易老，圣宠难固，也不过如此。

　　“是啊，”卫后也笑着道，“看着她们，便想起才进宫时，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了，真老了！”

　　外头雪下得大了起来，灵月起来，对卫后道：“娘娘，府里还有些事，灵月先行告退了。”梅花在雪里，隐隐幽香来，灵月闻着，有些想回家。

　　卫后自是点头同意，亲送了灵月出门，见天压得昏昏黄的，便吩咐着人，“好生送王妃回去。”

　　灵月上了车，又听到卫后几句嘱咐的话，便道了，“娘娘请回吧，外头不比屋内！”卫后于她，其实很好。

　　卫后回到暖阁内，只听到叶贵妃的话，“她都嫁给离若宸了，你还这么拉拢着？”捧起茶杯，略有些烫手，但还是不想放下，因为，手上凉着。

　　“她是个不错的人！当初，你不也想着要她嫁离若宇吗？”卫后问着，见叶贵妃眉间有些紧，便又道：“嫁了离若宸也是个好事，她的性子，寒儿制不住的！”离若寒娶不了她，因为，水灵月天生就是离若寒的克星。

　　回到府中，灵月身上有些不适，凉意越来越深了。

　　书蝶在一旁道：“王妃，您是真着凉了！才……小产了，不该那么冰天雪地的出去的，这以后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书蝶何时起那么啰嗦起来了？灵月一笑，见书蝶在铺床。房内比外头暖了许多，离若宸怕灵月冻着，更是接了地龙进来，所以纵是外头寒雪纷飞，屋内仍是暖如春。

　　“书蝶，没事的！”拿起本书，随意翻着，“你去让无心来！”今日卫后的话，上了心。虽不疑莫无心，但莫无心去寒王府，多少有些奇怪。

　　书蝶点着头，“是，要让无心来帮王妃看看的，伤了身子可不好！”书蝶比灵月更紧张，“王妃身子才好了，可不能又出个什么事的！”

　　莫无心过来时，灵月已经躺到了榻上，青色帷幔轻垂着。莫无心替灵月把着脉，又见灵月一脸倦意，便道：“你这身子，你也太不知道保着了。这皇后又不是你正经的婆婆，你为什么那么巴结着她？她一叫你，你就屁颠屁颠的进宫去了！反倒是冷宫那个忆妃，你就回来时在人家门口呆了半天，再不去了？让离若宸知道，又不定得怎么样了！”话说完了，脉也把好了，帮灵月盖好锦被。

　　书蝶想着灵月今日未吃多少东西，便问道：“王妃，要吃点什么吗？”

　　灵月笑着，对书蝶道，“我想吃些清淡的东西。”末了，又加一句，“你熬点小米粥就好！”

　　书蝶知道灵月喜欢吃的，便出去准备了。

　　莫无心又道了，“这天下，你算是第二号傻子了！”

　　“那谁是第一号呢？”灵月问着莫无心，莫无心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这一点，早在当初醉心楼时，灵月便知了。

　　“离若寒啊！”想也不想，莫无心便道了，“他一心一意喜欢你，却不知道你家那个妹妹对他情根深种了。呃……”莫无心想了想，又急着道，“不对啊，第一应该是你妹妹！”

　　灵月眼中有过一瞬的滞呆，但很快又恢复如往昔那般的淡然，“你去过寒王府吗？”

　　“我去寒王府做什么？”莫无心摇头，“我和哥哥进京是来找离若宸的，找离若寒干嘛？”望着灵月，眼里有些奇怪，“当初，我们是应离若寒之请来护你的，但那事之后，我们跟他就没关系了！”

　　无心没有去寒王府？不信，又再问一句，“我小产那日，你没有去寒王府？”心里隐隐起了不安，好像知道是谁了，但不信。

　　“你小产那一日，我哪有时间去寒王府？离若宸这府里，连个女子都没有，出了那样的事，你又是宸王妃，太医们跟我哥哥都有不便，只有我忙着啊！”莫无心盯着灵月看，“你这时候想起来问我？你怀疑我做了什么事？还是说，你根本就认定是我下毒的？”莫无心怒了，抬起手，冷声道，“又是谁搬弄是非的？我莫无心做事，从来不阴的，就算要害谁，也没必要去下毒！”狠的一拍床沿，牙咬得紧紧。

　　“等等！”灵月急道，“我不是说你，只是问问罢了！”见莫无心那般，便又道了：“你说府里没有一个女子？书蝶不是在的吗？那一日，她没有随我去寒王府啊！”被里，指甲掐入了掌心。

　　“书蝶那天不在，连药都是离原在煎的！”莫无心吼了出来，她性子本来就火爆的。

　　“是离原煎的药？”灵月闭眼，似叹息了，无力的道，“无心，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会！”真累了，有些事，永远不知道该多好。

　　书蝶进来，端着清荷小米粥。见灵月似睡着了，便轻唤道：“王妃，起来吃些吧？”

　　“书蝶，”灵月并未起来，只是微睁了眼，望着书蝶在榻上支起了小案，才道了，“怀民对你很好？”

　　“呃……”书蝶微一颤，话顿了下，再望向灵月时，脸上腾的红了起来，垂头，只默默的道：“书蝶只想跟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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