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极快。
初樱才刚想起她与夏侯钰的初次相见,天地间便唯剩一片白茫茫。
忽而之间,耳边似是传来夏侯钰的声音,紧张的,迫切的,温柔的……如真似幻,亦真亦假。她似是感觉到夏侯钰将她拥在怀中,她似是感受到夏侯钰剧烈的心跳声……真的是他在拥抱她吗?无论是真是假,这都是她与他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偎依在他的怀抱之中。
无论是真是幻,初樱都感到此生足矣。
沉沉地合上眼,初樱的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整个人坠入了无边的漆黑。
夏侯钰单膝跪在地上,将初樱紧紧地抱在怀中……初樱为了他,居然甘愿喝下毒酒……他就知道,他选中的女子必然是值得他深爱的女子!
上官沫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道:“来人,将初樱送到厢房。”也不等“来人”作出反应,夏侯钰便就将初樱抱起,大步向慈恩殿的厢房走去。上官沫自知无法阻挡夏侯钰的步伐,因而只得对着夏侯钰的后背叮嘱道:“初樱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的。钰儿将初樱安顿在厢房之后,赶紧出来,咱们还有要事商讨。”
夏侯钰不曾回过头来,却听见夏侯钰急促回答道:“儿臣知道。”
上官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失笑倚靠在座位之上……历经方才一役,上官沫禁不住感到身心俱疲。
黛染从百花争艳图后走出,疾步走到上官沫的座位旁,屈膝躬身对上官沫说:“让太后唱此白脸,实在是难为太后了。”
一看到黛染,上官沫便感到所有疲累尽皆散去。上官沫坐直身子,伸手拉住黛染,笑着对黛染说:“哀家有何难为的?你为了钰儿这般费劲心神,难为你了才是!好了,莫要行礼,快快坐下吧!”说着,上官沫拉着黛染的手,将黛染拉坐在身旁的座位之上,二人并肩而坐。
此时,夏侯衍亦从百花争艳图后缓步走出。
眼见上官沫已然与黛染并肩坐在主座之上,夏侯衍只能默默地落座客座。夏侯衍才刚落座,黛染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夏侯衍,语带挑衅地对夏侯衍说:“大王方才也听见了,初樱对钰亲王是真心的!”
夏侯衍嗤笑一声,道:“初樱对王弟真心,自然最好。初樱对王弟假意,也不碍本王。反正,无论初樱对王弟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有益于本王。”
黛染顿时间被夏侯衍的话噎住了!憋红了脸!
那夜。
黛染气急败坏地朝夏侯衍的背影大吼:“你给我回来!”
出乎黛染所料,夏侯衍竟真的给黛染回来了。夏侯衍大步折返黛染身前,居高临下地斜夷着黛染,语带嘲弄地问黛染:“本王回来了,夫人还有何话要说?”
一时之间,黛染被夏侯衍的气势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骤然站稳脚步,黛染昂着头对夏侯衍说:“我就是要与你赌一把!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输,所以不敢与我对赌吧?”
“夫人猜对了。”夏侯衍单手撑着寝室门框,微微躬着身子,于幽暗中低头注视黛染,一字一句地说:“本王就是因为害怕会输,所以不欲与夫人对赌……夫人能耐本王何?”末了,夏侯衍特意挑衅地伸手揩了揩黛染憋红的脸蛋,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
“你!”黛染气急败坏地伸手一拍夏侯衍揩过她脸蛋的手,怒指夏侯衍,气急,语塞。
“若夫人没有别的事情要说,本王便回肃穆殿批阅奏折了。”说着,夏侯衍转身作势离去。
“你给我站住!”黛染赶紧伸手拉住夏侯衍的银白披风,急促而大声地说:“说到底,你不就是害怕输吗?我保证不让你输还不行吗?!”
“此话怎讲?”夏侯衍转身看着黛染,眼眸折射的光彩分明就是在为鱼儿上钩而偷乐。
“你我共商计谋试探初樱。若初樱对夏侯钰是真心的,你成全初樱与夏侯钰,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若初樱对夏侯钰不是真心的,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拆散初樱与夏侯钰,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另外答应你两个条件!”黛染咬牙切齿地瞪着夏侯衍,不无愤恨地说:“如此一来,你永远都是最大的赢家!这般你总该满意了吧?”
“虽不能说十分满意,但本王勉强可以接受夫人的提议。”夏侯衍的嘴角微微勾起,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本王无暇亦无意花心思费时间,与夫人商讨试探初樱的计策。”
“既然你不愿意动脑子,我可以代劳。由于时间关系,我已经想好详尽的计策了!”自从她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之后,几乎不曾用过穿越的优势,难得有机会,总该轮到她装一回女诸葛了!黛染难掩得意地对夏侯衍说:“我的计策,说穿了就是妙计试真情!我们只需将我们的谋划告知太后,让太后配合,准备一壶毒酒……”黛染详尽地向夏侯衍解说着……诚然,所谓“妙计试真情”是现代最最老套的电视剧套路。但她深信,于这个时空的人而言,这应该是一个绝妙的计策。末了,黛染高昂着脑袋,不无嘚瑟地问夏侯衍:“怎样,你认为我这计策如何?”
黛染嘴上问着如何,心中却早认定夏侯衍必然会拜服。
“看夫人那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本王原以为夫人想出的计策是何种绝妙计策,不料……竟是这般小儿计策。”夏侯衍的眼眸内满布讥笑,不留半分情面的赤条的讥笑。
“小儿计策?”黛染瞪大眼睛,提高声调,“纵使我这计策算不上是绝妙计策,但起码也不至于是小儿计策吧?”夏侯衍居然敢说她的计策是小儿计策?!她可不信黄口小儿能够想出这般计策来!
“本王确实不该过分强求夫人。”夏侯衍的言语尚算隐晦,嘴角却挂着直白的嘲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我智商着急吗?”黛染鼓气泡腮地翘起双手,怒目夏侯衍道:“既然你那般聪明,那你自己想计策啊!”
“本王政务繁多,可没空为这般儿女情长之事多费心神。”稍作停顿之后,夏侯衍再度讥讽道:“不过,本王估计初樱比夫人还要更笨一些。因而,这般小儿计策估计也足够在初樱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了。”
什么叫比她还更笨一些?
她在夏侯衍的心中到底有多笨?
黛染双手叉腰,狠狠地昂头瞪着夏侯衍。
黛染真想激烈地与夏侯衍理论一番,黛染真想好好地教训夏侯衍一顿,黛染真想让夏侯衍明白她可是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笨的!
但是……大局为重!
因而……黛染用一种不与王八争长短的语气,妥协地说:“那明日一早,我便到慈恩殿找太后商议……”
“不急。”夏侯衍低沉地打断黛染的话。
“不急?”黛染眉头紧皱地瞪着夏侯衍,“你弟弟都已经在肃穆殿外跪了那么久了,你居然还说不急?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本王是要看看,他还能跪多久。”夏侯衍难得将心中的想法袒露,然后,夏侯衍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外头这般寒冷,你居然为了看看夏侯钰还能跪多久,所以便任由夏侯钰继续在风雪之中跪着?”黛染没好气地白了夏侯衍一眼,冷哼一声道:“这到底是因为你与夏侯钰本来就不是亲生的?还是因为你本来就喜欢与夏侯钰相爱相杀?”
夏侯衍并不打算回答黛染的问话。
夏侯衍只是一味地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多年以来,纵使夏侯衍与夏侯钰并肩作战,东讨西伐,出生入死,但在夏侯衍的心间,夏侯钰始终是个稚气未退的小跟班……这次,是夏侯钰第一次忤逆夏侯衍的意思,更是,夏侯钰第一次这般执拗地与夏侯衍对着干。刚开始,夏侯衍为此而感到生气。生气过后,夏侯衍竟感到一丝莫名的欣慰。因为夏侯衍知道,他的小跟班已经长大了。
由此可见,男人确实是要经历风雪磨砺才能成熟的。
夏侯衍正想籍着这个机会,让夏侯钰迅速成长。
被夏侯衍这般一拖,便就拖到现在了。
夏侯钰将初樱安顿好之后,还在初樱的床畔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慈恩殿大殿。
夏侯钰落座客座,坐于夏侯衍的对面。接下来,殿上四人开始细细商讨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最后,四人一致通过——第一,对外宣布初樱因病暴毙。第二,将菩德交由东方玥代为抚养。第三,将初樱送到宫外,找一户人家,给一个新的身份,三个月后再将其迎娶为钰亲王妃。
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四人都禁不住松了口气。
夏侯钰忽而走到大殿正中,向着上官沫,夏侯衍与黛染下跪……夏侯钰道:“谢过母后,王兄与王嫂为我这般费尽心神,劳心劳力!”
上官沫慈爱地笑着,对夏侯钰说:“哀家不曾做过什么,这一切都是钰儿的王兄与王嫂为钰儿谋划的。”
夏侯钰拱手,对夏侯衍与黛染说:“王兄与王嫂的大恩大德,臣弟必定会铭记于心!”
夏侯衍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道:“铭记于心自然最好。起来吧,莫要跪着了。”夏侯钰已经在肃穆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夏侯衍自然不欲再让夏侯钰继续跪着……说到底,夏侯衍还是心疼夏侯钰的。
夏侯钰赶紧从地上站起身,说实话,夏侯钰也跪得有些怕了。夏侯钰不是怕苦怕累,而是怕真的伤着身子,落下病根。纵使夏侯钰从小习武,身体健壮,但是再健壮的身子也禁不住在寒冷的风雪中连续跪上三天三夜啊!夏侯钰爱惜自身,因为夏侯钰还要用强壮的身体,保家卫国,保护初樱。
夏侯衍从座位站起身,缓步走到夏侯钰的身旁,用力一拍夏侯钰的肩膀,略带欣慰地对夏侯钰说:“小子长大了。”
“臣弟谢王兄成全!”夏侯钰诚挚地对夏侯衍说:“臣弟一定不负王兄厚望!成家之后,臣弟一定会加倍勤勉刻苦,为国为民!”
“你如此懂事,自然最好。”夏侯衍忽而难以猜度地勾了勾嘴角,移目扫视黛染一眼,然后对夏侯钰说:“其实,你无需谢本王。要谢便谢你王嫂去,因为你王嫂为了撮合你与初樱,作出了极大的‘牺牲’。”
“此话怎讲?”夏侯钰疑惑地问。
夏侯衍并没有回答夏侯钰的问话,夏侯衍只是再度用力一拍夏侯钰的肩膀,然后便就大步离开了慈恩殿,回肃穆殿处理国家大事与批阅奏折去了……毕竟,今夜,夏侯衍还想空出更多的时间忙别的事情。
既然夏侯衍不回答,夏侯钰便只能将疑惑的视线转移到黛染的身上了……说实在的,在此之前,夏侯钰一直打心眼里讨厌黛染。经此一役,夏侯钰却不得不对黛染心存感恩。
面对夏侯钰复杂的询问眼神,黛染轻叹一声道:“不要问我作出了什么牺牲,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王兄要我牺牲些什么!你更不必因此而认为欠了我的人情,因为我这般做并不是全然为你……坦白地说,我更多的是为了初樱……虽则初樱曾经诞下菩德,但初樱实则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对待初樱,切莫枉费众人今日的苦心。”
“我必定会对初樱很好的。”夏侯钰坚定地说。
黛染不带迟疑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夏侯钰对初樱的真情。
上官沫忽而笑说:“如今一切已然尘埃落地,无论是黛染还是钰儿,都该宽心了。尤其是钰儿。钰儿,你在肃穆殿外连续跪了数日,身子一定劳累至极。莫要再在这里多耗心神了,赶紧回亲王府洗漱歇息吧。”
夏侯钰对上官沫说:“钰儿想留在慈恩殿,等待初樱醒来。”
上官沫失笑道:“难道钰儿忘了吗?需在初樱醒来之前,将初樱送出宫去。”
夏侯钰拱手道:“那钰儿便恳求母后,让钰儿亲自送初樱出宫。”
上官沫忧虑地劝阻:“钰儿要亲自送初樱出宫?钰儿在肃穆殿外久跪多时,已然引来不少注目。此时钰儿出宫,必然会再度引起众人的关注,若因此而败露了初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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