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色大门,繁茂红径,黑木雕阑,碧波水榭,高擎亭台,恢宏画楼……慵懒的红日,夹杂着别殿传来的艳丽乐声,斜斜掩映这奢华却深沉的乾云殿。乾云殿内的一切,仍深深烙印着离寒桀骜不驯的影子和孤傲独行的气息。唯独殿内正中,那浮雕着双凤图案的香炉里飘出的寥寥清烟,依稀有着素馨的影子——空落落的,落寞无依。
素馨和黛染一同走进乾云殿的书房。
书房通高两层,上层四壁是四面密密麻麻的书墙,首层四壁挂满了气势磅礴的字画和墨宝。
在书房首层的黑木书桌前停下,素馨亲自在桌面铺上一块白锦帕,然后她温婉恭敬地将毫笔呈递给黛染。素馨说:“请把信写在这块白锦帕上吧。这样,夫君比较好保存。”
“好……”迟疑过后,黛染双手接过素馨呈递过来的毫笔。
“我这就给你研墨。”素馨左手轻撩起右臂垂下的云锦衣袖,右手用三根白如美玉的手指轻执起墨锭,在墨砚上细细研磨。素馨研磨得极为细致,浓淡均匀的墨汁如涓涓细流溢进砚池……一点一滴地,满满地,汇聚着素馨对离寒的无尽爱意。许是差不多了,素馨这才斜放下手中的墨锭。轻执墨锭的三根玉指均被墨锭印上了淡淡的墨痕,素馨却毫不在意,她只是温柔地问黛染:“为何还不下笔?是否此墨不够细腻?若是那样,我可以重新再研。来人,帮我把这些墨……”
“不是!你的墨研得很好!”黛染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我应该写些什么。”一则是不知道应该写什么,二则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写。
“只需谨记,一定要写上你亲手为夫君染了黛衣。其余的,你大可随心而书。”素馨温婉一笑,“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偷看你给夫君写的信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黛染急于解释。
“我知道。”素馨仍是温婉地笑着,不敢过于催促地催促道:“黛染,下笔吧。”说罢,素馨微笑着移目,不看尚未写下一词半语的白锦帕。
写就写!
黛染把心一横,拿起毫笔,像模像样地沾了沾墨,躬下身,落笔……
“黛染……”素馨轻唤一声,疑惑地看着黛染握笔的右手,问:“你为何用右手写字?”
“啊?”黛染下意识地站直身子,垂目看向她紧握毫笔的右手……写字不用右手?难道黛染本人是左撇子?应该不是吧?如果黛染真的是左撇子,为何这段日子以来,她天天用右手拿筷子拿汤匙吃饭喝汤,却从来没有人对此有异议?但如果黛染不是左撇子,素馨又为何会问出那样的话?思来想去,仍想不出个所以然。黛染唯有将目光移向素馨,试探着问素馨:“你怎么知道……我写字不用右手?”
“王宫里谁不知道,曼罗公主黛染虽然不是左撇子,却喜欢用左手写字?”素馨温婉地笑着说。
“那你知不知道……不是左撇子的我,为什么喜欢用左手写字?”黛染继续试探着问。
“个中缘由,我确实不清楚。”素馨淡然一笑,“敢问,是什么原因?”
“呵呵!我也不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属于黛染本人过去的记忆,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淡忘。
“那……请问可以开始写信了吗?”不是素馨有意催促黛染,而是素馨确实急于将送去给离寒的东西都准备好。
“我现在就写。”
黛染将右手握着的毫笔递给左手,再度装模作样地沾了沾墨,再度躬身,落笔……
下笔如有神!
那传神的铁画银钩,那疏狂又不失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在锦帕上一一呈现……最后,落款,黛染……站直身子,左手仍然紧紧握住毫笔,目光仍然久久无法离开锦书。
“写好了吗?”素馨轻唤了一声。
“写好了!”黛染回过神来,将锦书递呈给素馨。
素馨小心翼翼地接过锦书,她并没有关注锦书的内容,而是细致地察看锦书上的墨汁是否已经干透。待墨汁彻底干透之后,素馨才谨慎地将锦书折叠好,放进她的云锦衣袖里。
日已高悬,时已晌午。
素馨热情地留黛染用午膳,黛染一口就答应了。
喜鹊登梅,蝴蝶暇卷,万字珊瑚白,桂花鱼条,白扒鱼唇,参芪炖白凤,片皮乳猪,凤尾鱼翅,山珍刺龙芽,罐煨山鸡丝燕窝……又是一盘盘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箸的奢侈大菜。然而,只吃了三分之一的饭菜,黛染和素馨就都饱了。早早地放下筷子,黛染和素馨开始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聊了整整一个时辰。
无意间,黛染看到素馨眼皮底下的乌青。素馨昨夜在睡莲碧水旁守了离寒的黛衣整整一夜……她应该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怎么睡过吧?看着素馨温柔却疲惫的笑容,黛染竟感到有点心疼。于是,黛染站起身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地睡一会儿吧!”
素馨也跟着站起身,说:“以后若是有时间,常来陪我聊天,好吗?”
黛染豪爽地点头,说道:“好。”
依依惜别后,黛染带着箬叶等宫娥离开了乾云殿。
黛染不知道……
黛染走后,素馨既没有睡觉也没有休息。
素馨还在为明日给离寒送物件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在世人眼中,边塞寒苦,苦不堪言。离寒在那般寒苦的边塞,日子必然过得很清苦。素馨真想把乾云殿里的一切乃至天地间的所有,都送去给离寒。素馨更加想把她自己送到边塞,好好地照顾离寒。
可是,离寒不要她。
素馨从云锦衣袖里取出黛染亲笔书写的锦书……夫君看到黛染的亲笔锦书,一定会很高兴的……只要夫君高兴,素馨便也高兴了。
淡淡地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滑落。
****
不想回和鸣殿……黛染在心中嘀咕着。
此时,刚好途径离落的朝阳殿。隔着朝阳殿巍峨的朱墙,黛染隐约听闻离落、离恋和离梵正在花园里面举杯畅聊。虽然离落、离恋和离梵三人终日无所事事地有点无聊,但与其她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无聊,还不如她和他们四人一同无所事事地聊一聊!想到这里,黛染带着她的一众宫娥径直走进了朝阳殿的大门。
朝阳殿,花园里。
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魁梧地参天而立。
初夏的阳光透过古树叶间的间隙,柔柔钻进树荫,落下一汪斑驳。
树荫里,有三位穿着华丽锦衣的翩翩少年郎,还有一众穿着五彩轻纱的美貌宫娥。一众美貌宫娥围绕三位少年郎,站着。三位少年郎围着古树下的青玉石桌,坐着……翡翠绿的离落,深宝蓝的离恋,浅宝蓝的离梵,五彩的宫娥,紫得发黑的紫曼罗,红得娇艳欲滴的树花,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在浓墨重彩中,谈笑,风生。
树下,青玉石桌上,摆放着一壶美酒,几盏酒杯,数盘精美的小菜。
看到黛染走进花园,离落把手中的酒盏放落在青玉石桌之上。离落手握折扇,喜出望外地对黛染说:“黛染妹妹,你来了?”
虽不情愿,但离恋不得不纠正离落:“三哥不能再称呼黛染妹妹为黛染妹妹了,从今以后,我们都要称呼黛染妹妹为大嫂……”
离梵同样不情愿地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得改口唤黛染妹妹为大嫂了……”
听了离落,离恋和离梵这番酸溜溜的话,黛染大大咧咧地坐在青玉石桌旁,笑着说:“就算我嫁给了你们的大哥,你们仍是我的三哥,四哥和五哥啊!所以,你们还是继续唤我黛染妹妹就好了!再说了,那样大嫂大嫂地唤我,听上去得有多老啊!”
离落说:“黛染妹妹童颜永驻,怎么会老呢?”
黛染说:“被你们这样唤着唤着,不老也得老了!”
离恋说:“那我们以后仍唤黛染妹妹为黛染妹妹!”
离梵说:“嗯嗯!我们仍唤黛染妹妹为黛染妹妹!”
黛染无聊地撑着头,问:“诸位哥哥,你们刚才在这里聊些什么呢?”
离落迟疑了片刻,才说:“没聊什么……我们就是随意地喝了点酒,随意地聊了聊天。”
离恋和离梵赶紧附和道:“是的……我们就是随意地喝喝酒,聊聊天。”
黛染伸手拎了拎放置在青玉石桌上酒壶,笑了笑,说:“现在才中午呢,你们怎么又喝酒了?难道你们这些天喝的酒还不够多吗?真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爱喝酒!”
离落眉头轻蹙,轻摇折扇,道:“从前黛染妹妹也很爱喝酒的啊!怎么最近变得不爱喝了?”
离恋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最近饮宴,我都不曾见黛染妹妹喝过酒!”
离梵脱口而出:“黛染妹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听到“怀孕”二字,离落,离恋和离梵不约而同地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黛染。
黛染差点气得暴毙!
黛染暴躁地说:“怀孕!怀孕!怀孕!什么都是怀孕!求求你们有点常识好不好!?我和离渊才刚成亲三天,就算我和离渊再那啥,我也不可能三天就怀孕了啊!”
离落,离恋和离梵齐齐长吁了一口气,齐齐说道:“哦……原来不是怀孕。”
离落再度摇起折扇,笑着问:“那黛染妹妹为何都不喝酒了?”
黛染答:“我上次不是因为喝酒摔伤了额头吗?我怕我再喝,又会再摔……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我现在就不喝酒了。”
黛染认为她的解释简直就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却见离落,离恋和离梵的脸上都蒙上了一片疼惜的愁云惨雾。
黛染这才想起,她曾在他们面前哭诉说,她摔倒不单只是因为酒醉路滑,更是因为她看到离渊和商樱……说到底,他们三人还是疼她的,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爱,他们都是爱她的……不忍再让他们忧心,黛染灿烂地笑着说:“喝酒的事情暂且不说,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离落问:“什么游戏?”
黛染答:“锄大地!”
离恋说:“这……能算是游戏吗?”
离梵说:“黛染妹妹,我们能不玩这么累的游戏吗?”
黛染笑着说:“你们以为‘锄大地’就真的是拿着锄头去锄大地吗?傻瓜!那么累的事情,就算你们愿意玩,我还不乐意呢!”
离落问:“那请问黛染妹妹,这‘锄大地’到底怎么玩?”
黛染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黛染带着箬叶等宫娥,走进了朝阳殿的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黛染才在箬叶等宫娥的簇拥下,重新落座青玉石桌。
黛染手里拿着五十四张仍微微透着墨香的小方块纸片,她向一头雾水的离落、离恋和离梵解释道:“这五十四张小方块纸片呢,就叫做扑克牌。我们现在玩的这个游戏呢,就叫做锄大地。规则是这样的……”一番悉心讲解过后,黛染便和跃跃欲试的离落、离恋和离梵玩起了“锄大地”。
黛染是老手也是教授者,玩起来必然是有优势的。几局“锄大地”下来,离落、离恋和离梵的脸上均被黛染粘贴了不少惩罚的长纸条。但是,曼罗门贵族的特长本来就是吃喝玩乐,“锄大地”这种小小玩意又怎么可能能够难倒他们?因而就在黛染沾沾自喜之际,形势突然来了个大逆转……接连几局“锄大地”过后,黛染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蛋就差点被离落他们三人贴满了。黛染狠下决心,吸取教训,奋起直追,几番努力之下……她又被离落、离恋和离梵贴了满发髻的长纸条。
古树惹凉风,几阵凉风吹过,粘在黛染身上的长纸条就像是流苏装饰般,在风中密密麻麻地洋洋洒洒……并不感到生气,黛染只是无奈地笑着说:“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就连贴纸条的地儿都没有了!”
意犹未尽的离落说:“正玩在兴头上呢!怎么就不玩了呢?黛染妹妹,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离恋和离梵也没玩够,他们一同全力劝说黛染继续玩。拗不过他们的兴致,黛染说:“这样吧,我教你们玩斗地主。斗地主三个人就能玩。”
离落、离恋和离梵连忙点头。于是,黛染又给离落、离恋和离梵说了一遍“斗地主”的规则。这次,他们三人很快就掌握了游戏的规则和窍门。几局“斗地主”下来,他们三人玩得兴高采烈,大呼小叫。黛染一边将脸上髻上的长纸条撕下,一边袖手旁观呵呵大笑地看着他们玩得不亦悦乎。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仿佛才刚兴起,夕阳却已斜照。
离落、离恋和离梵本想留黛染在朝阳殿和他们共进晚膳,但是他们不敢留。只因宫中人人皆知,天一黑,黛染就要回和鸣殿……生孩子。
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黛染赶在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光线之前回到和鸣殿。和鸣殿里,离渊正一脸不耐烦地坐在桌边等候。只见桌面上早已摆满龙飞凤舞、奢华非凡的菜肴……黛染在宫娥的搀扶下,坐下。
一如死水,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黛染和离渊沉默地坐着,沉默地吃着,沉默地用着他们的二人晚膳。好不容易,用完晚膳,黛染和离渊在宫娥的簇拥下一同回到寝殿。宫娥欲为黛染卸装,黛染却拒绝了。黛染说,她自己晚点再卸。宫娥面面相觑地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妥协地退出了寝殿。
寝殿里,仍是一片死寂。
离渊突然打破死寂,说:“黛染,我们今夜就圆房吧!”
黛染冷漠着,明知故问:“你终于要放弃娶商樱了?”
离渊又一次像讨糖的小孩般,撒泼,耍赖,说道:“你明知道你不生儿子,母后就不会让我娶商樱的!”
黛染说:“老是讨论这几个问题,你到底烦不烦啊!”
离渊说:“你是我的妻子,你本来就应该和我圆房,给我生儿子!”
黛染说:“我是有义务给你生孩子,但是我没有义务为了给你娶小老婆而给你生儿子。”
离渊说:“这到底有何差别呢?反正你就是要给我生儿子的!而且母后逼得这么紧,你不尽快生下儿子,你也难以向母后交代!”
黛染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黛染确实惧怕鸢萝皇后,但是……反正走一步算一步!
离渊说:“这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情呢?生儿子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黛染讽刺地笑着说:“你确定生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我,商樱三个人的事情?”
听了黛染的讽刺,离渊激动地指着黛染的鼻子,大骂:“我郑重地跟你说,你必须尽快生下儿子让我娶商樱!因为这是你欠商樱的!若不是你,二弟就不会去刺杀商樱!商樱虽然没有死,但是商樱原本如脂白皙的娇躯上留下两道恐怖的疤痕!你是不知道,那两道疤痕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令人痛心……有那两道疤痕在,你让商樱怎么嫁人?”
黛染不屑地说:“我当然不知道商樱的疤痕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令人痛心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两道疤痕!话说回来,如果我没记错,商樱那两道疤痕应该是在后背和前胸吧?那么隐秘的地方,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它们的可怕和它们的令人痛心的?”
离渊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一半,他说:“这……是……商樱告诉我的。”
黛染问:“是商樱告诉你的,还是商樱给你看了?”
离渊说:“你……你血口喷人!”
黛染说:“我就是血口喷你!怎么了!?商樱没脸嫁其他人,是因为她的身上多了两道伤疤,还是因为她的身下少了什么东西,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明白吧!”
离渊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黛染讽刺地笑着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哼!我说过,如果你不管我,我可以不过问你。但是你现在又来烦我……你是活得不耐烦呢?还是你想我让大夫帮我证实,商樱是否少了点什么?”
离渊指着黛染,“你……你敢!”
黛染说:“我为何不敢?!现在做错事情的是你和商樱!不是我!要是让鸢萝皇后知道你和商樱苟且至此,你认为商樱还能活着等你的儿子出生吗?”
离渊突然冲到黛染的身前,紧紧拉住黛染的手,哀求道:“黛染,求你不要那样做!那样商樱会没命的!就算母后大发慈悲不杀商樱,商樱以后……以后……”
黛染狠狠地甩开离渊的手,道:“和你说话真的很累!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管你和商樱之间的那些事情!以后你不管我,我不管你!但是如果你再敢烦我给你生儿子,你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离渊连连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黛染狠狠地瞪了离渊一眼,和离渊说话真的好累!每次都围绕那么个话题烦烦烦!真的是烦死人了!
尤其黛染知道,就算此刻离渊说好,不出几天,这个话题一定又会被离渊翻出来继续烦!想起就烦,越想越烦!强忍下痛奏离渊的冲动,黛染怒气冲冲地打开寝殿门,走出了寝殿。
萨释王宫的夜,升平歌舞,纸醉金迷,一如烈火烹鲜花般,点燃。
许是星月听腻了这靡靡歌舞声,也许是浓云也想来凑凑今夜的热闹,原本月朗星璨的夜空突然被浓云密遮,天空开始飘起濛濛雾霭般的小雨。伴随着濛濛小雨飘飞的,是那失去了香味的落花。
落花时节,最是唏嘘。
明日萨释王宫,应该又是一番落红满径的景象吧?
无暇怜惜落红,无暇伤春悲秋,无暇撑伞遮雨……黛染沐浴着无香的落花微雨,在馥郁紫曼罗丛中加快脚步,再加快脚步……她想尽快赶到紫瑶宫,不为遮雨,只为她想看看那紫色轻纱在雨中轻舞袅娜。
嗯,只是为了那紫色轻纱,不是为了那紫色袈裟。
嗯,黛染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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