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
“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若今儿皇上非要一意孤行,便处死臣,以儆效尤吧!”诚亲王跪地道,大一副“我豁出去了”的架势,皇上被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站着身子都有些恍惚。
“请皇上收回成命,不然我等长跪不起!”众兄弟齐声道,皇上更是无奈。
皇后也跪地道:“皇上,臣妾一介女流,不懂国事,可臣妾是看着弘时长大,数年来,无不孝之举,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齐妃早就泪流满面的哀求道:“皇上,臣妾膝下三儿一女,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公主与弘时了,大公主又并非长寿之人,竟然走在了臣妾的前头,请皇上怜悯臣妾,留下这个儿子尽孝吧,求皇上开恩啊!”
众妃嫔自然也是附和道:“求皇上开恩啊!”满满的跪了一地人,我想这本是为我而设的宴席,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想着皇上若是无此意,何必命三阿哥进宫呢?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口,说出自己的心罢了。
“皇上,臣妾侍奉皇上多年,却膝下无子,深表遗憾,如今难得齐妃膝下有弘时可尽孝,岂能将之驱赶呢?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还请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收回成命吧!”我一言语,若是皇上再不答应,那众人可是大大不服了,因为我就是一个“改过自新,得以宽恕”的铁证,皇上能原谅自己的妃子却不能原谅自己的儿子,这让百姓如何信服呢?
菀妃道:“皇上,福嫔言之有理,自古以来,便有‘二十四孝’流传于世,其中董永卖身葬父,孝感动天,惹得七仙女坠落凡尘,成就一段惊天动地的旷世之恋,想必今儿弘时之孝必定也能感动天地的,此后皇上膝下诸多子女必定能以弘时为榜样,以孝为天,承欢膝下,茱萸公主与小阿哥出生三日皇上便为他们积福而大赦天下,可见皇上的怜子之心,既然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该厚此薄彼!”
菀妃的声音如风和煦般悠悠洒落,皇上再无拒绝的理由,只是故作思索,面对跪了一地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岂能如此?国法当前,自然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正在皇上要松口之时,只听见殿外传了一声似曾相似的女声,打破了殿内原本的宁静与压抑的气氛,远远看去,只见一名妇人朝殿内走来,身着珠灰色葛草的素装旗袍,领口、衣袖、裙摆之上纹着些银白色的福团花纹,发髻上仅仅是插着几只银制镶玉的发钗,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带帽丝绸披风,显得极其的淡雅,在一群花枝招展,色彩鲜艳的宫嫔之中,鹤立鸡群,别树一帜,和惠公主跟在其身后,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我便知道,这就是怡亲王的福晋兆佳氏了,观其五官,容貌已经衰老,额头、眼角许多纹路,却也能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容貌出众的女子,我嫁入皇后之时,她已经与怡亲王一同被幽禁,数年的囚徒生涯让她这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芳华褪色,皇上登基以来,她也是极少入宫的,远远见过几面却从未与之交谈过。
“弟媳冒昧,皇上恕罪!”她朝皇上行礼后起身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断然不能徇私护短,偏袒亲儿,以免为天下人耻笑,理应一视同仁。弘时勾结阿其那等叛党意图不轨,决不能轻饶!”众人都求皇上收回成命,十三福晋却反道而行,让众人的心意白白废掉,不知是为了何事?
“十三弟妹言之有理,众兄弟还要为这个不肖子求情么?”皇上朝众亲王问道,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言语?
“皇上所言,饶恕弘时,乃严惩他人,宽恕之身的作为,敢问皇上,若是寻常百姓家孩子犯错,父亲可会轻言弃之不顾,脱离父子关系,赶出家门呢?皇上口口声声要与弘时断绝父子关系,不知遵行的是那一条大清律法?”福晋神态从容,见了皇上也毫无惊慌与失态,如此胆识,我当只有当日的八福晋才能如此呢?转而一想,能陪同夫君共生死,同患难的女子,怎会是庸庸之辈呢?
“这?”
“阿其那与塞思黑,乃意图谋反的不赦之罪,皇上将其逐出皇家,乃是担忧他们玷污皇家名誉,弘时之罪未必到了如此地步,皇上如此斩钉切铁要断绝父子关系,未免不是‘恨铁不成钢’之怒也,‘宽以待人,严以待己’之过也。”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之缘,况且要千年缘分,父子之情只怕万年也未必修成,岂能轻言断决?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子不教,父之过,岂能因子女犯错而断绝关系,免了上天注定的儿女之债?废弃为人父之道呢?既然国法已经严惩,那家法还请从轻。”一句话将“国法”与“家法”分得清清楚楚,皇上哪里还有借口与弘时脱离父子关系呢?
“十三弟妹所言极是,臣弟明白皇兄秉公处理、大义灭亲之心,可如此重处,也有失公平。”恒亲王再次进言道。
“弘时之罪乃是国法,与家法何干?皇上处置幽禁一年,夺其爵位,罚其愤怒,已是处置,不该再动用家法,这断绝父子关系一事,还请皇上三思,不然臣等百年之后也无面目再见列祖列宗。”诚亲王已有些逼迫的说道。
皇上无奈只能道:“三哥言之有理,朕也糊涂了!”亲自扶起诚亲王道“三哥请起、众兄弟请起!”
十三福晋道:“皇上不是糊涂,而是当局者迷罢了,正所谓,不知庐山真面露,只缘身在此山中是也。”
弘时痛哭流泪道:“孩儿多谢众叔伯!必定改过自新,不负众望!”重重地朝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跪行道皇上面前道:“阿玛,孩儿知罪!”皇上扶起他道:“你是皇家子孙,便不得抹灭了皇家的名声。”父子重归于好,人人举杯恭贺,早就把宴会的原来目的抛之脑后了,我挑嘴一笑,朝菀妃看去,小阿哥才那么大点,弘时已经长大成人,这太子的位置,还不定落在谁的身上呢?此番皇后与我算是同心同德了,可齐妃感激的人却未必是皇后。我既拉拢了齐妃又可戳了菀妃的气焰了,何乐而不为呢?
“十三弟妹,你可算是入宫了,让四嫂我好等啊?”皇后忙着迎了过去,其他福晋嫔妃也颔首示意,表示打过招呼,菀妃等人显得疑惑,只怕还没未见过十三福晋呢?
“弟媳来迟,还请皇后恕罪!”她微微俯身给皇后请安,随后环顾四周,微笑示意,颔首施礼,众人也纷纷还礼,如此便真是欢乐一堂了。
一场在我看来如同“做戏”的插曲过去,宴会照旧,又重新的歌舞笙箫,翻过刚刚那一篇略带戏剧性的一幕,作为天子,他要图名,作为父亲,他要儿子,好比三国时期的曹丕一般,他要名声,他也要皇位,故此他逼着汉帝退位,又三次拒绝汉帝的禅让,随后落了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名儿,实质上跟他的父亲是一样的,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三阿哥弘时重归皇家的事儿结局早就定在那儿,今日只不过是个过程而已,无论这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皇上要的就是这个结局,他逼着众亲王逼他认回这个儿子,而堵住了悠悠百姓之口,就好比当初逼着菀妃堵住后宫众人的嘴一般。
十三福晋的出现让他更是名正言顺,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三巡酒席过后,皇上便带着众亲王亲王离去,说是有事要商议,命皇后继续带领着众女眷留席。女人的嘴永远都是是非的来源,皇上不在此处,自然大家也不那么的拘礼,自在了好些。
“十三弟妹怎么来得这么晚呢?可是路上耽搁了?十三弟不在府中,家事繁多,你可是要受累了?”皇后关怀的问道,十三福晋答道:“谢皇后关心,托皇上皇后的福,一切安好,今儿本是早早出门的,无奈和兮这孩子的病又犯了些,在路上耽搁了些。”
“是么,和兮,还好么?可是没听额娘的话,没好好的吃药,故此又犯了病么?”皇后朝和惠公主招手,和惠公主便跑到了皇后的怀中撒娇道:“听呢!只是太想念皇额娘您了,故此赶及了步子,才犯了的。”
“该是回宫了,皇额娘也想你想得好心疼呢?你可晓得,五公主也要搬到凤鸣轩去住呢?此后你就不会整日里嚷着闷了。”皇后慈爱的摸了摸和兮额前的碎发说道,和兮笑道问:“是么?玥珊妹妹要搬来么?那太好了!如此嬷嬷们便不用只看着我了,师傅们的眼睛也不会只盯着我了。”
十三福晋见她如此没得规矩便说:“胡闹!脑子里整日都想些什么?少将这些不好的传到妹妹的耳朵里去,免得带坏了妹妹。”和惠公主不以理会,朝十三福晋吐了吐舌头,十分可爱。
“这孩子,都十三岁了,怎么还这般调皮?如我们当年这个年纪,便要出阁了。”皇后更是喜爱的抱着她,好似心肝宝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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