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寨子里就开始有说话的声音了,昨晚大家都没有睡好,有的是兴奋要下山回家了,有的则是担心下山以后会遇到各种危险,但是不管怎么样,决定已经做了,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
等到桃花出来的时候,大家伙都在院子里等着,有的已经背上了包袱,看到桃花更是面有惊惧,似乎桃花会把他们留下来一般。
桃花瞧见如此,淡淡一笑:“大家先吃了早饭再走吧,山下路途远,吃了这顿,下顿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不了姑娘,我们还是尽早下山吧,我们不饿。”有人忙道,生怕再生出什么变数一般。
桃花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杨斐出来:“杨大姐,把昨晚分好的黄金拿给大家吧。”
杨斐自然没有异议,这些事情都是昨天已经商量好了的。
杨斐把分成一份份用布袋子装好的黄金拿出来,按当时下山去的成员,一个个都分了,当初没能下山的,也给了一些,不多,但足够温饱了。
要下山的人瞧着,满脸感激,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钱分不出来,毕竟谁愿意把自己的银子都分出去呢,分明都到了自己嘴里的,若是他们自己,一定做不到像桃花这样,可她偏偏十几岁,便已有这样的胸怀了。
“多谢姑娘!”众人激动的要跪下来,桃花让人将她们拦住,面色冷了些,却依旧带着笑意:“我希望你们记住昨天说的话,一旦下山,你们就要忘记这里,不管生与死,都与我们无关,而且谁要是敢透漏出这里的消息半个字,……”
“姑娘放心,绝对不会的!”众人忙道。
桃花莞尔,又让杨树把昨晚魏如林跟楚夫人几人连夜烤好的肉和红薯都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块,也够撑个两天的了。
“我能给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别的,再也没有了。”桃花看着几人,心中仍旧是叹息,她似乎能猜到他们下山会遭遇什么,但却不愿意再多想,更加情愿他们下山是去过好日子的,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呢?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好。
众人将干粮和黄金都藏好了,依旧不肯留下吃早饭,桃花也不多留,让杨树把牛车拉了过来:“你送送大家吧,告诉大家城门的方向。”
“好嘞。”杨树应声,去赶了牛车过来。
众人见此,不舍的看了看昔日的春风寨,看看桃花,看看大家伙,到底是转头离开了。
王木匠没走,带着王小姐站在一旁:“此行下去,只怕凶多吉少啊。”
桃花倒是觉得王木匠还能看清楚几分事实,这次下山,只希望流民少一些,那些士兵能宽容一些,鲁光的突袭也要来的晚一些才好。
“好了,既然房间都空出来了,大家伙若是不愿意挤的,可以找杨斐姐姐,重新安排住所。”桃花笑看着杨斐道。
杨斐闻言,面色微红,轻咳两声招呼大家:“大家先看着,吃过早饭以后再来跟我说!”
“好!”众人都高兴的笑起来,王木匠却走了过来:“姑娘,这全是老人和孩子,若是真有事,可怎么办?”年轻力壮的,大多都已经下山了,剩下的,不是无处可去的,就是上了年纪不愿意再奔波的,这样看起来,似乎并无益处。
桃花轻笑:“放心吧,再难我们也挺过来了,只要大家一条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她这也是在安慰自己,这些老弱妇孺,可以说是负担了,但偏偏,她又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回头只能想个法子先送下山去了。
“对了。”桃花忽然想起什么,找了宁骏过来:“大哥,往京城走会不会安宁一些?”
“京城?”宁骏想了想:“之前听说,京城那片的战事已经趋于稳定,只有鲁光这处还不肯放弃,想来是要比这头安稳许多,只是……”
“我知道,大哥是觉得往京城的方向去,路途太过遥远。”桃花也知道这个问题,可好歹安全呐。
魏如林远远听着几人的话,笑了起来,从前边儿走过来道:“远倒不是问题,咱们有牛车,咱们日夜不停的那前头走,也不过两日的行程,定能找到村寨,主要问题是,咱们过去了,没米没地,也过不活啊。”
桃花点点头:“那看来还是不能把人迁徙走,只能原地返回。”桃花有些苦恼起来,如果是原地返回的话,还得再等等,但是这些老人和妇女孩子们,全部留在这儿,一旦遇上有人攻击寨子,他们怕是逃的机会也没有,只不过那也应该是鲁光彻底被击败以后的事儿了。
桃花这样一想,又觉得能想通了:“既如此,这样吧,回头我们还是得找个人去一线天那儿盯着,等鲁光的人全部撤走了,我们最好即刻把老人孩子带走。”桃花把心中的顾虑也说了,大家自然没有意见,本来这些老人妇孺,留下来就觉得是拖累了桃花,现在觉得桃花能给他们安排位子,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停了桃花的话,众人吃过饭后,便也手脚不停的开始帮着准备东西了。
不管是什么,只要觉得能上手的,大家都开始一刻不停了,就连小孩子也顾不上玩闹,帮着在院子外挖野菜。
杨树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了,把大家伙送走,他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一回来便就着杨斐递来的温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够,这才吐槽起来:“外头真是太特娘的冷了,大家伙都冻得畏畏缩缩的,就是死活不肯回山上来,非要往那城里钻,有的倒是想着回去种地,哎……”杨树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似没了个完一般,杨斐直接拍了下他的脑袋:“有话就好好说说,使劲儿的叹什么气呢。”
杨树嘿嘿一笑:“我也不是担心他们么,我去的时候,总觉得那城门口的气氛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桃花问道,她正想着要怎么进城去呢,她得好好把那布庄里头收拾布置干净了。
杨树笑道:“也没啥,就是觉得里里外外好像都很严肃,门口也没什么人来往了,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桃花眉头皱起来,他们那群人肯定要比自己守在这山顶的人要敏锐些,既然做出这等防御状态,一定是鲁光准备行动了。
桃花本打算安慰大家一番,可是没想到当天夜里,鲁光的人便开始进攻了,一夜大战。
鲁光带着的是当初逃出来的一些游勇散兵,但是因为队伍小,反而攻击力惊人,只不过他到底是败在了人少上,这县城被守得固若金汤,半分没有动摇的迹象,听人传回来的消息,他断了一条胳膊,想来再没有反扑的机会了。
桃花闻言,也不只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一大早杨斐就来了,端了汤:“姑娘,吃些东西吧。”
“嗯。”桃花神色奄奄,昨天进城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回家种地,只要半路没有遇上鲁光的人,想来都没问题,但是城里的,加之大乱,流民一定乘乱抢劫,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杨树从外头进来,头上都是沾染的水雾,杨斐见此,忙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杨树却顾不得这些,笑起来:“姑娘,咱们去一线天看看吧,鲁光若是逃了,那咱们之前看到的废弃的那片宅子怕是就空了,反正那里早就没人住了,咱们把人安置过去,等到县城来了新县令,咱们交了钱重新买一块地就是。”
宁骏也从外头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刀放在一边,他才教大家练完武:“我跟你们一块去,如今这天越发冷了,山路又滑,你们两个都不会武,没人跟着我不放心。”
桃花笑道:“我们都去了,春风寨怎么办,万一鲁光的人流窜过来了怎么办?”桃花的问题把宁骏难住,宁骏看了看杨斐,又看了看杨树,想了想去,如今这等时候寨子里的确得要有个人才行。
“那……”
“那你就留下吧,我随姑娘一道过去,这半年来,我跟你也学了不少的招式,跟姑娘一道出去,没问题的。”杨斐笑道。
宁骏瞧着她笑,面色微热,这段时间的休养,她的皮肤白了不少,却显得一双黑色的眼睛更加亮了起来。
“那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今这山上还是危险的很,虽不能说是危机四伏,却也差不多了。”豺狼虎豹,还有这些流民山匪,哪一个都很危险。
杨斐拢拢耳边散落的头发,笑起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宁骏痴痴的看着她笑,杨树见状,轻咳一声,宁骏二人才回过神来,忙偏过了头去,可两人均是满脸通红。
桃花瞧着她们两,自然也是开心,这选对了人,一辈子才过得舒心,她至今无法想象若是让林大娘子跟着宁骏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吃过早饭以后,桃花便跟杨树出门去了。三人轻车熟路,很快便穿过了一线天,小心翼翼的到了当初那偏隐僻的小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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