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骏跟杨树很快到了城里,也并没有被发现。
杨树进城以后,仔细辩了辩方向,便拉着宁骏朝一个方向而去。
宁骏边走边往街市上看,甚是凄凉,小摊贩几本没有,路边的商铺也大多是关着门的,只偶尔瞧见一两家开着门在买东西。
“哎,战火连连,连累的都是老百姓。”宁骏觉得有些可惜,可杨树却道:“那些当权者谁想过老百姓,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关心。”
“好了,咱们不要在这里议论这些,去找药铺吧。”
“好。”杨树忙点头,领着宁骏又七弯八拐的绕进了一个巷子里,这才在一个小门前停下:“就是这里了。”
宁骏点点头,看着只看了一扇小门的药铺,上前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宁骏等了半晌,不见里面有动静,便又敲了几下,声音也大了些:“掌柜的可在?我们要买药看病。”
这会儿才有人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来,一见不是官兵,这才问道:“你们要看什么病,买什么药?”
宁骏见有人,便走了进去:“我们有人伤了腰,还有一些着了风寒,想请您去看看。”
“病人呢?”那老大夫问道,下巴上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一双不大但泛着精光的眼睛把宁骏和杨树都上下打量了一番。
宁骏笑了笑:“病人没带来,得劳烦您跟我们去一趟。伤了腰总不好走过来,您说是不是?”
那大夫见没有病人过来,皱了皱眉眉头:“你们住在哪条街哪条巷子啊?回头我去看看。”
宁骏忙道:“我们住在城外……”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大夫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在城外你可就别害我了,城外现在那么多流民山匪,我要是出去了,怕没命回来。”
宁骏见他这般,有些恼:“都说医者父母心,您怎么能这样呢。”
杨树也上前道:“就是,见死不救,你对得起你医馆的这块招牌吗!”
那大夫顿了半晌才道:“我是医者父母心,可我不能为了救人,把我自个儿的命给搭上不是?再说了,谁没妻儿老小啊,你有人要救,我也有我的妻儿要照顾不是?”
杨树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乱世谁都不容易。
“那这么着,您跟我们去一趟,我们保证您没事儿。”宁骏道。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你们两个,还能对付那些流民山匪?他们可都是穷凶恶极,你们两个,一个虽然看起来高大,但也是营养不良,另一个就更加不用说了,瘦得跟竹竿似的,我跟你们出去,还不是个死字。”那大夫道。
“你……”杨树见他说自己是瘦竹竿,还要反驳,宁骏却忙拉住他。
宁骏想起林大娘子的伤和昨晚林夫人的哭泣,心里难受,软了声音:“大夫,您行行好就跟我去一趟吧,我们可以付您十倍的诊金!”
“十倍!”饶是杨树都震惊了,讶异的看着宁骏:“宁大哥,你……”
宁骏忙道:“咱们那些钱算是我先借的,日后一定还,到时候大家伙没饭吃了,我宁骏把自己的肉割下来都行!”
杨树气得眼睛都红了,张张嘴想憋住,但到底还是没忍住:“你一遇到林大娘子的事情就犯糊涂,姑娘说的没错,你迟早要被她给害死,倒是还得连累我们大家伙。”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杨树实在忍不住自己加上去的。
宁骏面色微白,咬咬牙:“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大娘子她们……”
“她们怎么样,会死吗?”杨树红着眼睛质问着:“无忧先生都说了,不是大毛病,只是磕碰了一下,好生休息着就是了。咱们大伙儿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把她们当老爷小姐的伺候着了,如今还要为了她牺牲大伙儿,宁大哥,你真自私!”杨树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他不像桃花,能循循善诱,也不像杨斐,处处能忍,他心里实在气不过就都说了。
宁骏怔楞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可那医馆的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你方才说的十倍诊金……”
“这是定金,你先跟我去,去了以后我把剩下的银子再付给你。”宁骏把之前桃花给他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那大夫一瞧面前这闪亮的十两银子,眼睛都睁开了些,咬咬牙,道:“好,我跟你去,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箱。”
“好!”宁骏大喜。
这大夫回去好生准备了一番,宁骏让他带足了药材,这才一道出了门。
出门以后,宁骏才发觉杨树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自己一个人出城了,所以便没多想,提步直接离开了。
宁骏带着老大夫一路往外去,老大夫边走边问:“你们家里人是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从山坡上崴了脚,摔下去的时候被石头磕到了腰。”宁骏道。
老大夫点点头,但怀疑的看了眼宁骏,如今这年月,谁还敢住山上。
“那你们家有多少人,靠什么为生呢?”老大夫又问道。
宁骏想了想,扭头看着他:“怎么,是担心我付不起你钱吗?”
“那倒不是。”老大夫忙笑道:“只是你说你们都住在山上,所以我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我们是山匪?”宁骏直接道。
老大夫哈哈笑着:“那你们不是?”
“我们只不过是流落到一起的人而已,算不得山匪,而且我们不抢劫不杀人,你放心吧。”宁骏道。
可他越是这么说,这老大夫心里越是慌张,看了看宁骏高大的身躯,又道:“那……”
“好了,马上就要出城了,有什么事出了城再问吧。”宁骏不想在多说,不然怕这老大夫不肯跟他出去了。
老大夫心里慌张,但一想想十倍的诊金,那可是足足一百两啊,寻常他得挣大半年才能挣到,如今只是出去一趟就能挣到了,他倒是愿意冒这个险。
两人正排着队,忽然听到前面有些骚乱,宁骏探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问着前面的人:“前头这是怎么了?”
前面也是等着出城的,满面愁苦,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拦着不让出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前头的人正在闹呢。”
“哦……”宁骏点点头,忽然想起,若是大伙儿都没出城的话,那杨树也应该没有出城才对,那他这是去哪儿了?
宁骏心里一慌张,忙去长长的队伍里面寻,但是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也不见人影。
前头城门守着的守卫突然喊话:“快,要出城的赶紧,马上要关城门了!”
宁骏一听,面上满是凝重,那老大夫人看了眼骚扰的城门口,心里突然就怯了,上前一把将银子塞回宁骏的手里:“这病我不瞧了,你找别的大夫去吧。”说罢便匆匆往回跑。
宁骏心中微恼,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能这样,我钱都给你,而且你也收了,也答应跟我出去。”
“可是这……”那老大夫指了指城门口:“城外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出去,指不定就回不来了。大侠,你饶了我吧,我还有妻儿老小要照顾呢,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想曝尸荒野啊。”
宁骏四下看了看,仍旧不见杨树的声音,叹了一声,放了那老大夫。再看看一窝蜂都往城门处挤的人,宁骏往城中而去,他不能丢下杨树不管。
此时的杨树,看着巷子里拿着刀的人,咽了咽口水:“大哥,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兄弟,也没在什么钱庄打听过黑市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的,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人冷哼一声:“你上次肯定是在脸上抹了什么东西了,但是现在我可认得你,你这身衣裳我死都认得。上次居然还敢打晕我,这次你乖乖跟我回去,跟我家主子交代一切,我就放过你,若是不然……”
“若是不然就怎么样?”一道寒声从他背后传来,杨树听到这声音,原本面若厮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希望:“宁大哥!”
宁骏咬咬牙,捡起一旁废旧的竹竿,朝着这人就扑了过来。
这人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比不得宁骏练过的,才几招就给打趴下了。
“宁大哥,这人怎么办,他以后一定会一直缠着我们的。”杨树道。
宁骏从没杀过人,现在自然也没想着要杀他:“绑起来,咱们要赶紧出城,城门快关了。”
“可是绑起来,他还是个大活人……”
“两位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下次看到二位爷一定绕道走啊……”那人一听杨树想杀了自己,便开始苦苦哀求起来。
杨树上前踹了他一脚:“哼,叫你成天耀武扬威,还敢欺负我,我都告诉你你认错人了,非不信!”
宁骏上前脱下他的外袍将他双手双脚都捆绑住,又将他丢在了墙角,这才急急起身:“快走……”
“大夫呢?”杨树忽然想起来。
宁骏狠狠拧了下眉头:“走吧,先不管大夫了。”说罢,便急急往城门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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