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来酒家的时候,马老板早就候着了,领了桃花直接去了后厨。
桃花将客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都看了下,并无什么长处,除了装饰要好看些以外,也就是个普通的客栈罢了。
马老板安排了三个人跟着学,桃花也不说什么,按照流程一步步做,但是一边做这马老板一边开始打听:“听说你跟宋先生关系不错?”
“我是女儿家,虽然迫于生计只能在外面抛头露脸,但对于名节我还是十分珍重的。”桃花语气淡淡,不羞不恼,倒让跟着学的几个师傅另眼相看了,对她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
桃花自然感受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她这次来不仅要看看这里是怎么布置的,她还要挖几个厨子回去。
“您的刀功一定不错,不若帮我把这些薄荷叶都切成丝吧。”桃花对其中一个看起来稍显木讷站在最后的三十岁男子道。
男子显然有些惊讶,马老板也道:“你怎么知道他刀功最好?”
桃花看了眼他的手:“食指与大拇指的内边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可见常年握着重物。”
“这里颠勺的厨子,哪个没有茧子?”马老板有些不屑。
桃花轻笑:“可这里除了这位师傅,其他人的左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唯独他,左手食指侧边全是细小的刀疤,可见其下过苦功夫。虽然我不知这位师傅刀功是不是最好的,但态度一定是最认真的。”
桃花说完,那人正在切薄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木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马老板撇撇嘴不再多说,忽然外头有店小二进来,在马老板耳边说了句什么,马老板看了眼一心教着做李子的桃花,嘴角勾起:“听说你还有个同族的妹妹,叫宁翠翠?”
“嗯。”桃花不知道他为何知道宁翠翠,只淡淡点了头。
马老板笑笑:“你不去看看,她现在正在我门口闹呢,说什么要见你二哥,说他坏了她的清白……”
桃花抓着李果的手微微一颤,撇过脸看了眼心幸灾乐祸的马老板,笑开:“那马老板可要小心了,我叔叔婶婶刚被县官大人抓进大牢,她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晓得您就是县官大人的亲侄子。”
马老板在桃花这儿碰了颗软钉子,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便转过身去冲那小二吩咐了一句:“谁教你的允许别人在我门口闹,还不给我赶走!”
宁翠翠这会儿正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呢,张伯知道桃花在这儿便领着她过来了,以为事实真是如她说的那般。
没多久,小二便出来了,直接蛮横的将他们二人轰走。
宁翠翠见这张伯心善,便直言要去上吊自尽。张伯自然是不会看着这么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可是自己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干脆报了官,这下宁翠翠傻了眼。
官差过来,看着这一次是宁家刚考上状元的魏如林,更加难办了,也不敢轻易再拿人回府。去找了孙婆婆和周围的邻居们调查了一番之后,直接以造谣生事的罪名把宁翠翠给拎回去了,张伯这会儿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桃花从马老板那儿出来,便听到了守在门口等她的萍娘绘声绘色的描述,众人都觉得痛快。
“这官差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萍娘一边笑一边说。
桃花笑而不语,他们哪里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不过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罢了。
三月天过去,如今已经是四月了,天气暖和了不少,桃花去成衣铺子里给孙婆婆和萍娘各买了一套新衣裳,算是这次事情的赔礼,再去张伯那儿点了桌酒菜,等天儿差不多黑了的时候,宁骏两兄弟也带着孙婆婆来了。
魏如林显得有些落寞,站在一旁不说话,桃花知他心里有结,便笑道:“二哥如今才中秀才,便已是招蜂引蝶了,以后中了举人还得了?不如跟大哥学几个招式,明儿一道上街卖艺去吧,我给你们敲铜锣。”
“我来吆喝收钱!”萍娘欢喜道。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让魏如林这个文绉绉的书生去耍弄拳脚卖艺,想想那画面便是好笑了。
魏如林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众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心上的石头也卸了下来。
看着在一旁被萍娘抱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桃花,心中暖洋洋的,这般好的桃花,若是能与他一辈子便好了。
“好了,今日我要给大伙儿赔个嘴,没我这烂好心,也不会给你们招了这么多麻烦过去。”张伯满面歉意。
宁骏朗声一笑:“张伯也是一片好心,是那丫头太惹人厌了。”
“可不是,张伯要是心不善,我们兄妹也没有今日。”桃花笑开。
张伯看着众人丝毫没有怪罪之意,仰头喝下杯里的酒:“小桃花,冲着你这话,我这客栈四十两银子卖给你了,但是真的不能再少了。”
桃花望着有些激动的张伯,笑眯眯的点点头:“这客栈我也占您的便宜,分您百分一的股份……”
“股份是什么?”宁骏不解。
桃花笑开:“我赚一百两,便有一两是张伯的。”
“哎哟,桃花丫头,你这可是太大方了。”张伯哈哈笑起来,只当是玩笑,也没再计较那么多:“我只希望啊,这间店能好好做下去,这一辈子都叫‘云来居’。”
“那是自然。”
几人笑开,给孙婆婆说了祝词,都是乐得不行,今日客栈也没有再接别的客人,宁骏跟张伯便喝到了大半夜,互诉衷肠,大谈未来。
桃花听着他们两人间的吹牛,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真实又满足。
远远的,一辆马车停在那个转角处,看着暖黄烛光下,惬意端着小酒杯的桃花,嘴角浮起笑意:“她个小丫头,过得还真是潇洒。”
“主子可要进去打个招呼?”旁人道。
他微微摇头,看着已经赎回来的有些破损的玉冠,薄唇微扬:“不了,不打搅她了,她喜欢这般潇洒自在的生活,我现在给不了,何苦禁锢了她。待过一段时间,我能给她这般悠闲的日子了,再来找她吧。”
旁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喝得微醺,几人便在客栈歇下了,倒叫晚上去找她的傅生白白等了半天,桃花回去的时候,对门的小孩儿便怯怯拿了东西过来,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这是昨天一个叫傅生的大伯给你的。”
桃花认得他,他就是那个被自己亲爹打得浑身是伤的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桃花看着他脸上又有新伤,不禁问道。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滚回来!”他家门口的木门被拉开,一个面相尖酸的男人望着他道。
桃花明显见他浑身都抖了一下,把东西一把塞到桃花怀里,转身就跑了。
“他叫大庆,跟我一般大,他爹总是打他。”萍娘在一旁道。
桃花看着手里明显已经被拆过的盒子,眸光闪了闪,也听到了那屋子里传来的骂声:“你个小崽子,居然还敢背着我把东西偷出去给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打死你!”
里面除了男人的骂声,竟丝毫不见孩子的叫嚷声,想是长期这般挨打,已经习惯了。
“是个可怜的孩子,有时候饿极了,也会来讨要一两口饭吃,但街坊领居的东西他却从未偷拿过。”孙婆婆摇头叹息,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这孩子来的时候给两口饭吃,仅此而已。
桃花心中五味杂陈,前世的自己是个孤儿,从小被老板捡了回去,除了让她学做生意,还要教她能杀人,小时候她不愿意,后来被折磨着,也就屈服了,竟不如大庆这孩子。
回到房间,桃花打开傅生送来的东西,两套新衣裳,都是粉色绣着蝴蝶坠着花边的裙子,看得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其中有一件像是有人穿过的,还带着一根细长的青丝,桃花想起大庆的那傻姐姐,微微摇了摇头,将衣服放在了一边。
除了这两件衣服,竟找不出一个铜板来,桃花不知是那孩子的爹拿走了,还是傅生压根儿就没给。
罢了,左右还是得靠自己的。张伯虽然已经答应了只要四十两,但事情拖得久就容易生变,桃花找了找身上的银子,之前二十五两加上马老板那十五两,刚刚好够四十两,可是昨儿才用掉了一两多银子,店子重新打造开业,也需要银子。
银子银子银子……
难道真要去当了魏二哥的那块玉?
桃花皱了皱眉,扭头看到被丢弃在一旁的粉色裙子,眉梢微挑。
傅生正在摇着扇子,听着小曲儿,跟访客聊着诗词歌赋呢,忽然听说桃花来了。嘴角一扬,问道:“宁姑娘穿的什么衣裳?”
“穿了件粉色长裙呢,好看的紧。”下人道。
傅生笑起来:“我就知道我眼光不错,去将宁姑娘请到花园,你去把宋先生叫来,这回这个赌我可是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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