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嘉阳公主醉醺醺地躺在贵妃椅上,手里举着琉璃盏。烛火在澄澈的美酒上留下点点辉印,又照应在红萼一片清明的眼瞳中。
嘉阳公主摇头晃脑地说着醉话,“你说,在丹山书院的时候,我们多快活啊……那时候锦玓还在,什么事儿她总是想得最周全……”
她的眼角沁出泪花,“现在,锦玓走了,父皇也走了……一个个都走了……可不可以,不要走……”
“嘉阳,我还在,我不走。”红萼握上嘉阳公主的手,微微用力,想借由手掌传递一些力量给她。
嘉阳公主望着红萼,一双充满水雾的眸子微展笑意,“红萼,你知道吗?你能做我的皇嫂,我真的很欢喜……以后,我便又多了一位亲人……”
“我也很欢喜能认识你们,嘉阳……”红萼看向如墨般的天际,喃喃道,“还有,锦玓。”
风吹响了屋檐上的金铃铛,惊碎红萼的思绪。
嘉阳公主传来轻酣声。
夜深了。
红萼将嘉阳公主托付给萝黛,“公主睡着了,将她送回房吧。”
萝黛一边唤人来服侍嘉阳公主,一边不忘关照红萼,“奴婢这就让人带您回房。”
“不必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没有几步路。”红萼走了没几步,又吩咐道,“我不习惯有人伺候,劳萝黛将守夜的丫鬟撤走。”
若有两个宫婢,在外间不眠不休地守夜,她还如何溜出去,开始今晚的调查呢?
“这……”
红萼打了个哈欠,“与陌生人共处一室,我会睡不着。他们终归是要被我给赶走,不如让他们也别折腾了,早些回去休息。”
“那萝黛替那两个守夜的丫鬟,谢过顾先生。”
这便是应下了。
……
红萼一听见外头的守夜侍婢悄悄退下,便掀开棉被,换上让司马瀚给她友情提供的夜行衣,摸着黑翻过了宫墙。
她不急着赶路,反倒是先躲在一棵古树上,查探侍卫亲军的夜间巡逻路线。等摸清了他们的行进规律,才动身前往宣政殿。
她倒也不怕被抓,反正出了事,还有司马瀚给她兜着。
但侍卫亲军司毕竟不是东宫的自己人,要是走漏了风声,让天下人都知晓司马瀚是个没有玉玺的白板皇帝,这乱子可就出大了!
期间她还拐道,去拿来了宣政殿的钥匙。
她堂而皇之地推开了宣政殿大门,然后在一尘不染的大殿里走走瞧瞧,最后……
什么也没发现。
也是,这儿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就算那盗贼当初留下了什么线索,那点蛛丝马迹也早就被勤劳的宫人清理了。
红萼不死心地搜寻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翌日,紫宸殿。
红萼再次被司马瀚传召。
这一回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似在看妲己褒姒之流,恭敬中带着艳羡,艳羡中带着嫉恨,嫉恨中带着谴责。
红萼:“……”
让他们这样误会下去,真的好吗?
屏退了众人的司马瀚着急地问道,“你昨日探查得怎样了?有何收获?”
她苦大仇深地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一无所获。”
“宣政殿日日打扫,便是有什么线索也早就消失了。”红萼提议,“不如我们换一个思路,排查一下当时出入宣政殿的可疑人员?”
司马瀚道,“这事,朕已安排沈卿去做了。沈卿,说说你那边的调查结果。”
沈乐端上来行了个跪拜礼,面色凝重。红萼一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他肯定也没什么好消息可带来。
果不其然,他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一日,陛下并未上朝,故而无外人出入宣政殿。若说能接触到玉玺之人,便只剩下当时的扫洒宫人。臣已将当时在殿中的宫人控制,正在盘问调查。”
若能将嫌疑人的圈子缩到这么小,倒是一个好消息。
司马瀚满意地笑了,“一有收获,卿力立刻向朕禀报。”
“遵旨。”
事情的发展却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顺利。沈乐端那边的调查也似一潭死水,破案的进度就此凝滞。
一日,两日,三日……
除了几个想耍手段陷害他人的小人之外,所有嫌疑人的口供都很一致,那便是仨字——“不知道。”
等到假玉玺都仿制出来了,他们对搜寻真玉玺一事,依旧一筹莫展。
司马瀚在这期间下了一道圣旨,让沈乐端去殿前司当都指挥使。沈乐端一去殿前司,活儿便多了起来,整日里还要忙着一边提防着何逐云,一边同袁冰斗智斗勇。
如此一来,他便没有太多精力顾及此事。继续追查玉玺失窃的重任,便完完全全落到了红萼身上。
二十七日的孝期都过去了,三人对于这个案件,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由于红萼入宫的次数十分频繁,太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给两人择个黄道吉日完婚便被提上议程。
一日,红萼急匆匆跑来紫宸殿。
司马瀚抬眸看向满头大汗的红萼,“何事这般慌张?”
红萼接过内侍送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抱怨道:“您可就帮帮我……”
她看到大殿里竟还站着个张鹤,忙熄了声。
张鹤是外臣,同红萼见面次数极少。
两人互相见礼。
张鹤自认为很有眼色地准备退下,临走时,不忘再向皇帝强行建议道,“陛下,变法一事乃是大势所趋,我们……”
司马瀚挥手,“此事非同小可,朕要好好想一想,容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张鹤弓着身子,准备离开大殿,上下嘴皮一开一合,却终究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几次停下脚步,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大殿。
红萼继续倒苦水,“我阿娘最近亲自跑上清宫抓我去了,我为了不被她抓回去,已经好几日没敢从广清门回上清宫了,就怕被她抓到。”
“安平伯夫人并非洪水猛兽,你这般怕她作甚?”司马瀚同红萼熟了,便也忍俊不禁地打趣道。
红萼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我当然是怕她把我捉回去,关在小黑屋里,让我对着个老嬷嬷学礼仪举止。”
“你若不想,我便替你推掉。”
“够意思!”红萼拍了一下司马瀚的肩,笑道,“对了,关于玉玺失窃,我有了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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