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孽子，竟然是你拿走了名册！”惠北侯狠狠摇晃袁冰的肩膀。

　　红萼:“……”

　　惠北侯，你误会了。

　　袁冰看着“失了智”的惠北侯，灰头土脸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是她所为！”

　　惠北侯猛地扭头，直勾勾地望着红萼。

　　红萼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软鞭，“怎么，惠北侯也想试一试我的鞭法？”

　　惠北侯一听，想到了她能在片刻之间，取百余条性命，忙害怕得往后缩着，“你、你……你不要过来……”

　　红萼:她有这么吓人吗？

　　趁这空档，袁冰便站了起来，整了整发冠，拂了拂身上的尘土。

　　只是尘土一旦沾上他的白衣裳，怎可能轻易拂去呢？袁冰全身都灰扑扑的，没了往日里白衣翩翩的模样。

　　何逐云见二人停止打斗，惠北侯也冷静了下来，便道:“圣谕已传，告辞。”

　　红萼亦抱拳道:“告辞。”

　　两人转身欲走，惠北侯却大喊，“等一下！”

　　“惠北侯还有什么话要说？”何逐云问。

　　惠北侯从地上爬起来，发冠歪歪扭扭地趴在他的脑袋上，发丝凌乱，胡须不规则地翘起。

　　他没有像袁冰一样慢条斯理地再整理一下仪容，而是不管不顾地冲红萼说道，“顾先生，本侯知道你想为萧家报仇，只是冤有头，债有主。那件事，当真不是本侯所为。而是本侯这个狼心狗肺的孽子干的！”

　　袁冰不慌不忙地说道，“惠北侯，话可不能乱说。你指证我，可有证据？”

　　惠北侯不语。

　　“都指挥使，顾先生，你们莫信了他的话，冰从未做过这些违心之事。”

　　惠北侯大吼，“你胡说！你为了得到皇帝的宠信，暗中调动本侯的死士，探查张沈二家的异动。你先是假意向张沈二家投诚，又在他们查出惠北侯府端倪之时，盗走他们的所有证据，先一步面圣，将所有罪状推到萧家。”

　　袁冰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那一日是你把萧家的罪状交给我，让我上呈圣上。我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够了！”眼见着两人又要掐起来，何逐云出言阻止，“本官会将今日在惠北侯府的所有见闻，如实禀报圣上，一切自有圣上裁决。本官还有要事在身，顾先生，我们走。”

　　红萼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便走了。

　　袁冰觉着惠北侯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慌忙跟上二人，“冰送二位出去。”

　　三人走在路上，红萼忍不住嗤笑，“袁公事说自己从未做过有违纲常之事，那袁知州那一桩，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次，他扣留下上清宫外寄的信件，出言威胁，已是明面上撕破脸皮了。

　　“顾先生说得对，那一次冰的确有错。”

　　红萼本以为他会装作听不明白，没想到他竟然应了下来，也不知道会再说出什么让人“惊骇”的话语来。

　　只听得他接着说道，“冰护短心切，听信袁知州的一面之言，错信了小人，给上清宫办案添了麻烦，所幸最后奸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算搞明白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袁冰身边的都是奸佞小人，就他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被淤泥给蒙蔽了双眼。

　　天底下有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但不可能发生在他袁冰身上。

　　红萼给了袁冰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行至惠北侯府门口，门子已换成了何逐云的人。何逐云与红萼跨过出大门，走上街道。

　　红萼向何逐云道别，却听他道，“先生且慢，陛下传召你我。”

　　“都指挥使可知陛下因何传召？”

　　红萼满腹疑问:本来让她来参与传命就忒奇怪，如今传命完成，还唤她去紫宸殿作甚？

　　何逐云:“我亦不知。”

　　*紫宸殿*

　　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绕着玉台金柱飘了一圈又一圈，整个紫宸殿云烟雾绕，仿若仙境。

　　红萼跟着何逐云踏入殿内，忍住咳嗽的冲动，给皇帝行礼。

　　“两位爱卿免礼平身。”皇帝半阖着眸子，享受着美人用一双纤纤玉手，替他按摩太阳穴。

　　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熙嫔江夕。

　　何逐云先是向皇帝汇报了一番工作，才道:“陛下，臣已将顾先生带来。”

　　皇帝也不知听没听见，坐起身，微微睁开眼。

　　江夕便又替皇帝按揉肩膀，皇帝眯着眼享受了起来，又一次晾着二人。

　　御前太监早已见怪不怪，轻声唤道，“陛下……”

　　皇帝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之中脱离，看了一眼下首的红萼，“顾先生英武不凡，武艺超群，南疆一案既然由顾先生揭露，那朕就让你一路跟进。何卿——”

　　“臣在。”

　　至尊之人用着一种极缓慢的语调下达命令，“你率领神武军前往吴地，务必将那些个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押送回京。”

　　“臣遵旨。”

　　“顾先生，”皇帝木楞楞的眼珠又落到红萼身上，“你代表上清宫，前去相助何卿。”

　　“红萼遵旨。”

　　“你二人，定要携手并肩，通力合作，朕在京城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何逐云:“我等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望。”

　　皇帝再一次躺回龙椅上，挥退左右，“你们都退下吧，何卿一人留下。”

　　红萼跟着宫人退下:看这架势，她今晚就得启程啊？前几日她还调侃去西凉的贺周与枭梧，这回就轮上她自个儿跑腿了。

　　她这头回去马不停蹄地准备外出的一应物什，何逐云那头却也正在围绕她展开话题。

　　紫宸殿里，只剩下皇帝与何逐云。

　　皇帝一手撑着头，半倚在龙椅上，“何卿如何看顾先生？”

　　何逐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皇帝这些日子精神不好，没那力气来屏退众人。现在连独宠的江夕也挥退了，只怕是有重要密令向他下达。

　　他是如何看待顾先生的？

　　这说不定是一道送命题。

　　何逐云斟酌了片刻，回答道:“顾先生武艺拔群，臣想改日与她讨教一二。”

　　“她有以一敌百之力，卿打不赢她。不过眼下，朕却要交给你一个任务。”皇帝苍老的眸子蒙着一层白翳，“朕怀疑她就是天命之人，任何会动摇朕司马江山之人，都宁可错杀，不容放过……所以，何逐云……”

　　“臣在！”

　　“此次吴地之行，朕命你寻找时机，将其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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