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上清宫的四位新晋弟子坐在春风楼雅间里。

　　陆茗烟拉住了坐在她旁边的崔鸣，担忧道，“顾师姐还没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崔鸣一股脑把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没心没肺地说道，“她现在武功这么厉害，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你除了吃，还能想到些什么？你也不想想这一桌子吃的都是谁请你的？”陆茗烟揪着崔鸣的耳朵说道。

　　崔鸣如梦初醒，放下木箸，“那咱们赶紧去找她吧！”

　　“你们要找谁？”红萼穿着斗笠，一副男儿打扮，从栏杆翻了进来。

　　“顾师姐。”几人起身相迎。

　　“顾师姐”这个称呼自崔鸣戏言后，随着红萼武学造诣的提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这么叫起她来。

　　红萼招呼大家坐下，“吃吧！咱们边吃边聊。”

　　“黑市那边已有结果，卖主不详，买家是袁世子。”枭梧言简意赅。

　　陆茗烟接着道，“我与崔鸣今日走访了夏伯的街坊邻居，这厮在前几日邀请了不少朋友，说要赏什么画。”

　　红萼沉吟，“这画半个月前自沁安郡主府上偷走，出现在黑市，被袁世子买走……却在前几日出现在了死者夏伯手上……”

　　崔鸣啐了一口，“一定是袁家在搞鬼！贵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萼单手撑着脑袋，“崔师弟，你别一棒子打死我们一桌人啊！”

　　崔鸣左右张望了一下，缩了缩脑袋:这一桌子人除了枭梧，都是世家贵族，惹不起啊！

　　陈徇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说道，“我今日拜访了张郎中，已与他约定，等大理寺结案，此案就将立即进入刑部复审，顾郎君也将移交刑部去。”

　　红萼指尖敲着桌子，“只是……如今他们能找出证据指证顾郎君，而我们却并无有力的证据翻案。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陈徇笑了，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顾师姐，我想崔师弟说得不错，这背后恐怕就是袁家的手笔。你们就不觉得，袁家一直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吗？”

　　“如此说来……”红萼眼前的迷雾仿佛被人拨开了一角，“那证人也是袁家的人！”

　　“不但证人是袁家的家生子，画也是被袁凝买去了。”陆茗烟忽然想起了什么，“而且我记得，大理寺卿与惠北侯交好！”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会不会是……那夏伯偷了袁凝的画，又忍不住在亲友面前炫耀，被袁凝发觉，惹来杀生之祸？”红萼猜测。她摸着下巴，在脑中搜索最近一次听到袁凝的消息，“说起来……袁凝的确好久没出来蹦跶了……”

　　“我看他这是做贼心虚了！”吃饱喝足的崔鸣靠在椅子上，手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红萼将银票放在饭桌上，再次戴上斗笠，“我先走了，你们帮我关注一下那位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证人’。袁家那边，我去查探一二。”

　　一直在边上默默不语的枭梧，伸手搭上红萼的肩，“你想怎么做？夜探惠北侯府？”

　　红萼点头，扬起笑脸，“不用担心，我现在的轻功怎么样，你们都是知道的。”

　　崔鸣忽然伸出他的“魔抓”，将红萼上扬的嘴角掰了下来，“你这笑，还不如不笑，真难看！”

　　红萼抓着崔鸣的手，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疼得崔鸣嘶哑咧嘴。

　　陆茗烟气得跳脚，“你怎么能对顾师姐做那么轻浮的事！”

　　崔鸣揉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小姑奶奶们哟，我是怕了你们了！”

　　枭梧无视崔鸣与陆茗烟的吵闹，只是认真地看着红萼，“带上我，一起去惠北侯府，我有经验。”

　　陈徇也开了口，“和枭梧一起去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

　　“那好。今夜亥时，城南大榕树下见。”

　　红萼拉开窗户，一跃而下。

　　她潜回安平伯府，回房继续扮演“大受打击”、“闭门不出”的顾大姑娘，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

　　*

　　是夜，暮色沉沉，庭院空寂。

　　月光被夜侵吞，空中不见一点星辉。

　　红萼戴上斗笠，赶到城南，穿着夜行衣的枭梧早在大榕树下等着她了。

　　二人刚打了个照面，便心照不宣地施展轻功，去往惠北侯府。

　　红萼毕竟刚入门，天赋再好，也不及枭梧多年积累。这一路，紧跟在枭梧身后，对红萼来说也是有些挑战的。

　　到了惠北侯府，二人对视一眼，趁着夜色翻墙而入。

　　枭梧在前领路，每一次都能凭借经验，巧妙躲过护院的巡逻。

　　在枭梧的带领下，二人一路顺畅地潜入袁凝的书房。

　　红萼在众多画卷中一眼便认出了那幅熟悉的画作，她难以置信地将其从书架抽出来。

　　她缓缓展开画卷，与死者身上那幅画，当真一模一样！

　　她压低声音，“小五，你看这幅画！”

　　枭梧没来得及看清红萼手中拿着什么，书房外有人提灯走近了！

　　二人情急之下，跃上房梁。

　　袁凝三更半夜，拿着蜡烛，穿着睡衣，鬼鬼祟祟走进书房。

　　他走到书架边，撅着屁股在众多画卷里翻找着。

　　翻了一通，他将画卷一卷卷取出来，眉头紧锁，“奇怪……我明明记得把它放在这里的……”

　　红萼暗自心惊，攥着画卷的手渗出冷汗。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那人微湿的墨发泼洒在月白色的长衫上，如玉的面容含着笑。

　　是袁冰。

　　袁凝手忙脚乱地将画卷塞回书架上，从书桌上随意拿了本书，用肥大的身子挡在书架前，强装镇定，“阿兄，你、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为兄见这里亮着光，还以为进了贼。”

　　袁冰走到书架前，袁凝神色一凛。

　　“是嘛……我也睡不着……”

　　袁冰的目光落到袁凝手中的书卷上，笑道，“阿弟这么好学，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袁凝的视线忍不住往书架方向瞥去，支支吾吾地应道，“嗯……”

　　“你的书架怎么乱成这样了？”袁冰弯下腰，替他捡起散落的画卷。

　　袁凝慌忙护住他的画卷，“不用了！我自己理就好了！”

　　“那好吧。阿弟可真是爱画如命。”袁冰退了几步，装作不经意地提道，“对了，听说你前几日，因为一幅假画，和四殿下闹了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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