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一听司马瀚这口风,便知要坏事,“陛下,请三思啊!”
皇帝刚想让张鹤退下,单独与司马霁聊聊,殿外却传来一阵骚动。
御前太监小李子在门外禀报,“陛下,张丞相,吕副宰带着六部的大小官员在殿外长跪不起……上清宫的风殿司与陈驸马……也在殿外,欲求见陛下。”
司马瀚扶额:这吕副宰一天要来紫宸殿两次,现在都大晚上了,还不消停!
“瞧瞧,外头这些人都是反对变法的。”司马瀚指着殿外乌泱泱跪着的人,“卿先去外面应付一下他们,朕同齐王再说两句话。”
张鹤被支开了,殿内只剩下司马霁与司马瀚两人。
司马瀚一挥手,暗卫都松开了兵刃,退到一丈开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随时可以再度上前,割破他的血管。
司马瀚的两只手搭上司马霁的双肩,“阿霁,你从不会骗你亲近之人。你告诉朕,你到底是不是北昭的皇子?”
司马霁没有看他的皇兄,而是望向殿外,不发一言。
烛火将司马霁的瞳孔照成琥珀色,他眼瞳里映照着殿外张鹤与吕副宰扯皮的场景。
“朕若想知道真相,有的是办法,但朕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朕。”
司马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方才留下的一道红痕,一向灿若星辰的眸子灰黯一片,眼眸里的群星不见了踪迹。
司马瀚一惊:他的皇弟,与昔日看起来,不大一样了。他是从何时开始进入这种状态的?
司马霁缓缓道,“我是。”
那一刹那,年轻的皇帝身子一颤,慢慢阖上了眸子:他最不希望的结果,还是成了事实。
一时间,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横隔在两人之间,无论外力多么巨大,都无法撞开这道屏障。
当殿外骚乱的声音渐渐消失,司马瀚重新睁开眸子,“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世上再无司马霁,只有宋霁。大雍不会再扣留一位无用的质子,你将回到北昭,朕还会助你在北昭站稳脚跟。但作为交换,你终其一生,都不得踏入大雍半步。”
司马霁寄情山水,足迹遍布大雍,处处皆有友人。而他的身世,作为皇室秘辛,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他一旦恢复身份,便不能再出现在大雍,以免让人识破身份。
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司马霁毫无意动,“另一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世上再无宋霁,只有司马霁。朕将永远承认你的皇室身份,还会赐你一块封地和一门姻缘。但还是一样,你终其一生,都不得离开封地。”
司马霁心知肚明:他若是选择了后者,接下来便同先帝在时,没甚两样,连洗澡上茅厕都有皇家暗卫进行监视。若是哪天皇帝脑子一抽,想要让他死,他晚上睡着的时候就能被抹了脖子。
而他若是选择了前者,北昭的几位皇子如今正在激烈的皇位争夺战,他一回去,不正让那几个杀红了眼的皇子,同仇敌忾,共御外敌么?
司马瀚接着道,“这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我……都不想选。”司马霁直视皇帝,“我还有第三个选择么?”
只要这些选择里有顾红萼,便是前路再艰辛,他也愿意去走上一遭。
可是没有。没有了她,一切便都显得那么苍白。
“有。第三个选择是——”司马瀚负手而立,“死。”
围着司马霁的暗卫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准备给司马霁来上个致命一击。
司马霁的目光流过这些兵刃:他可一点都不想死。他还要活着,保护红萼。
“阿霁,选吧……”说罢,司马瀚又叹了口气。
司马霁的视线再次落到殿外的张鹤身上:他相信司马瀚,却不相信张鹤。也许,他选哪一个,都并不会真正到达目的地,而是在半路便会传来他暴毙而亡的消息。
“那……”
“你不必急着回复我消息。”司马瀚打断道,“今晚便住在宫中,好好想想。”
说完,司马瀚挥袖,走到紫宸殿外,准备将那些大臣一一打发走。
*翌日*
红萼起了个大早,骑着白马就往上清宫去,留下拢羽与泠儿看守她的闺房。
在青龙殿,她见到了笑得一脸慈祥的风曦清。
对,就是一脸慈祥。
这是风曦清头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红萼心头冷汗连连。
风曦清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嘘寒问暖地问道,“红萼啊,最近在安平伯府可还住得习惯?”
“呵呵呵,让风殿司费心了,我在安平伯府长大,回到自己家住,当然习惯……”红萼讪讪地笑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好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风曦清又和颜悦色地同红萼问道,“你同陛下的婚期可有定下了?”
“暂……暂未。”红萼扭着眉毛,用整张脸的表情拒绝着风曦清这幅古怪的模样。
这样的风殿司,实在是看得她心里渗得慌。
“既然先帝赐给你的鱼符,也该多往宫里头走动走动,不要浪费大好的机会。”
一听风曦清说这话,红萼便暗道:风殿司对她这般殷勤,原来全在这儿等着她呢!
“我这儿有一盒上好的碧螺春,你给陛下带去。”风曦清将一个礼盒放到红萼手中,“顺道,再帮我问问陛下,这免役法……当真就必须实行么?”
红萼一接过来:嚯,这分量可真不轻。
免役法,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红萼反应过来,风曦清是在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变法一事。
她将礼盒塞回风曦清手中,“这话,风殿司何不亲自去问?”
“我倒是想啊,可昨晚在紫宸殿跪了一个时辰,就被陛下给打发了回去,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昨晚天气闷热,紫宸殿外的草圃里又都是蚊虫,让他们这些在外跪拜的人又热又痒,苦不堪言。
这般想着,风曦清便摸上了自己脖子上一圈的蚊子包,忍不住不顾形象地挠了挠。
“风殿司,为何大家都这般反对变法?”
风曦清一听,心头燥热,又抓了抓虫包,向红萼解释道,“此次变法牵扯甚广,若真按张鹤的法子来,朝廷便要得罪勋贵、财主、乡绅和农户,危及江山社稷,国家安定。”
既然坏处这么多……
红萼不解,“那他们为何要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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