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生机！？
司马瀚闻言，豁然抬头，“此话何意？”
玄辰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话已至此，须殿下自行参透。”
风雪将厢房门吹上，覆盖原来的木屐印，好似无一人来过。
红萼自司马瀚的身边走过，积雪已盖过他跪着的膝盖。云纹长袍划过他半埋在雪地里的小臂，被扯住。
她的视线向下，便见雪水沾湿了她一大片布料。“罪魁祸首”死死拉住她的衣袍，“顾先生，求您帮帮我……求您了……”
他的声音很轻，宛如将死之人最后的求救。
“松手。”红萼扯过自己的衣角，对司马瀚不假辞色。
若非他当初执意保下丽雅，又怎会上演今日的悲剧？
红萼一用力，布料从司马瀚的手中抽走，一起抽离的，还有他心中的希望。他似被剥离了全身的力气，颓唐地收回手，沉默地低着头，眼中痛恨与怨悔交织。
“吱嘎——”
阿塔木推开了门，“张大姑娘醒了，你们去探望探望她。问问她……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毕竟，这个小姑娘只有一日可活了。
司马瀚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冲进里间。
红萼一把将行事鲁莽的他拉住，“你身上都是寒气，先在外间待一会儿再进去。”
“多谢顾先生提醒。”司马瀚留在了外间，伸长脖子往里面瞅。
红萼越是接近内间，越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步子。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掀起珠帘，踏入内间。张锦玓的身边只有她的母亲，与身为医者的阿塔木和玄辰。
红萼向强颜欢笑的张夫人行礼，走到张锦玓的床边。
“红萼，我是不是快死了？”张锦玓眸子纯净得像一汪碧水。她谈到“死亡”却并没有畏惧，反而很是坦然。
“你胡说什么呢？”红萼握住张锦玓的手，“等开了春，我们还一起去踏青。”
“阿兄不让的……”张锦玓蹙起眉头。
“他敢不让，以后就别想进这个家门！”张夫人拍桌道。
红萼眸中尽是笑意，“你看，张夫人都这么说了，你不用担心。”
张锦玓苍白的面容上绽放笑容，“真好。”
“对了！”红萼打了个响指。
“嗯？”
她笑嘻嘻地将三位大人赶到外间，神神秘秘地与张锦玓咬着耳朵，“快到新年了，锦玓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礼……物？”
红萼将手指放到唇上，指了指外间，“嘘——不要被他们听见了。什么礼物都可以，包括带你出去！”
“那……”张锦玓低头思索着，眉毛都拧了起来。良久，她眼睛一亮，满心期盼，“大年夜，我可不可以同你们一道，去春风楼看烟花？”
红萼眸子一黯:若张锦玓当真……那她永远都不能同他们一道去看烟花了……
张锦玓见红萼沉默，失落地问道，“是不可以吗？”
“可以，怎么会不可以！”红萼拍胸脯向张锦玓保证，“只是风殿司那个吝啬鬼，新年只给我批了一天的假。回家睡一觉，醒过来假期就结束了。所以——
“今晚怎么样？今晚我带你去春风楼看烟花。”
“可是明日就是锦玦的赏花宴……”
“你生病啦，明日怎么参加宴会呢？”红萼附耳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今晚亥时，我来接你！”
宴会？明日张府怎么可能办宴会。宴会的主角张锦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事情不捅出去，张家宗族也不会轻饶她！
“我等你来，红萼。”张锦玓笑着点头，“只是……今晚怎么会放烟花？”
红萼笑眯眯地抱了一下张锦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今晚你肯定能看到烟花。”
说罢，她向张锦玓道别，用口型对着她说，“今晚等我。”
张锦玓笑着点头。
红萼走到外间，对着司马瀚道，“我答应了锦玓，今晚戌时，带她去春风楼看除夕之夜的烟火。”
“这就是她的心愿吗？”
“是。”红萼点头，“若是可以，劳烦太子殿下安排人手，今晚在皇宫放个烟花。若是不可以……我再找个地方放便是。”
“可以，不管锦玓的心愿是什么，我都一定会替她实现。”司马瀚的声音很轻，但话语里的份量却不轻。
红萼瞥了一眼司马瀚，心下不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子殿下这个温和的“好”性子，纵容了丽雅犯下今日之事。
两个女人，就能将他搅成一团乱麻。他既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又不能付出身为一名男人的责任。
红萼收回目光，拉着玄辰往外走，“师父，借一步说话。”
她顺着小径走着，直至看不见张锦玓的院落，才停了下来。
“师父，您方才对着太子说的话，究竟是何意？红萼读书少，参悟不透其中深奥。您的意思是说，锦玓还有机会能活下来，是吗？我要怎么做？”
玄辰轻轻拍了拍红萼的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看天意，让不让张大姑娘活了……”
寒风钻进她的衣襟，让她打了个激灵。强烈的无能为力感，再次袭上红萼心头。
她拜入上清宫学艺，成为乾宫弟子。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如今看来，却远远不够。
天意？她不愿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现在却不得不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让锦玓平安渡过此劫。
红萼执拗地问道，“师父可否明示？”
玄辰替红萼拉好衣裳，拂去她留海上的雪花，“罢了，罢了。你既想帮忙，告诉你也无妨。”
他弯下腰，附耳在红萼耳边说了几句话。
冷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眼前好似看见了雪松凌霜，寒梅傲雪之景，内心浮躁之感渐渐消退，心湖重归平静。
红萼抱拳，“师父请放心，红萼一定不会将此事泄露。就算是太子，亦不会对他多说一个字。”
“届时，她的棺柩就交托给你了。”
最关键的一环，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场偷天换命——
他们，能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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