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草的眼光突然落到余琪头上,“我命你寸步不离跟着阿玖,今日骑马你为何没有同去?”
“回印公的话,大小姐正在练习飞镖,草人扎坏好几个,大小姐嫌别人扎的草人不好看,一定要属下来做,”余琪磕了个头道,“属下失职愿以死谢罪,但大小姐下落不明,还望印公允准属下找到大小姐后,再行领死。”
这话倒像是阿玖说的,俊草挑了挑眉,“你的账留着以后算!汪直的事只是推测,人还得继续找。”
“是,”余琪见俊草没有问责,松了口气,“属下早已吩咐下去,新宅的侍卫都在全力寻找大小姐。”
俊草想到阿玖生死未卜,又开始惴惴不安,“余琪,你去过现场,算是个人证,暂时先别回了。宗华,你派人盯住西厂,若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过了三日,新宅那里消息全无,西厂也是一片寂静,俊草有些坐不住了。他思付半日,带着蓝钰、余琪几人,来到灵济宫前,以旧灰厂为厂署的西厂总部。
汪直看到俊草前来,坐着没动,眉间却多了几分喜色,“印公,真是稀客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西厂来?难道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俊草自己坐了,冷冷问道,“说罢,那女娃如今人在何处?”
“你找错地方了吧,我这里可是西厂衙门,哪有什么女娃!”
“敢做就要敢认,”俊草见他满脸得意,愈加确认阿玖在他手里。
“哦,我想起来了,”汪直本就没有打算遮掩,嘻嘻笑道,“前几日我在路边捡了个没人要的臭丫头,难道你口中的女娃就是她?”
“少装蒜,还不将人交出来!”俊草听他混淆是非,忍不住怒气上头。
“苏俊草,你凭什么向我要人,你以为你是谁!”汪直脸色一板,几名侍卫立刻涌上前来。
余琪见形势不对,上前一步道,“汪公息怒,属下勘察过现场,来人虽然用的是剑,使的却是刀法,而且还是绣春刀。属下只想劝汪公,早些将人交出,省得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汪直睨了王越一眼,装模作样摇头道,“什么刀啊剑啊,你说的那些我可听不懂!”
“汪直,”俊草强压了心中怒气,责问道,“你如此大费周折,到底想要什么?”
汪直诽笑一声,指了指俊草身后的蓝钰,“若是上回,他乖乖给我赔罪也就罢了,可你定要护着他。苏俊草,有本事你今日还敢保他,我答应你,在送那个女娃上路之前,一定让她吃顿饱饭。”
“你敢,”俊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蓝钰却猛地跪在汪直面前,“汪公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给你磕头赔罪,只求你放了大小姐。”
汪直哎呦一声,展颜笑道,“让你个六品典簿,给我赔罪还挺不容易,你可知道,那些三品的六部九卿,看到我都得弯腰屈膝!”
“既然小女在此叨扰多日,还请汪公早日放人!”俊草双眉紧蹙,眼中都是冷意。
“急什么!你现在着急,早前都干嘛去了!”汪直甩了甩衣袖,笃定翘着二郎腿,“别人叫你一声阿爹,你却让她苦等三日,你可知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是被我绑着,没饭吃。”
蓝钰咬了咬牙,对汪直磕头道,“只要汪公能放了大小姐,奴婢什么都听你的。”
“苏俊草,你听见了么,你的狗在对我摇尾乞怜,”汪直啧啧道,“这么个蠢货,你却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眼光实在太差。”
俊草知道自己今日这趟,万不能感情用事,唇角微勾,浮起一抹浅笑,“你若不是去昭德宫侍奉,哪里会有今日的显赫,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汪直突然怒火中烧,“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孤身一人,不敢说话,又不敢不说;不敢笑,又不敢不笑,每日提着一颗心,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被人打死。”
“入宫为宦,谁没有经历过这些,”俊草淡淡说道,“你已今非昔比,何必对过去念念不忘。”
“你说得倒轻巧,我那时只有六岁,你就将我一个人丢在了昭德宫。我能活着,是因为我比别人做的好!我必须做好,因为没人会帮我!就像这个蠢货,他就算做错了事,也有你替他挡着。可是我呢,我若是做不好,只有死,”汪直深吸一口气道,“苏俊草,你答应我会让我回去,我等了你一年又年,可是结果呢?若不是我靠着自己的本事,如今还不知在哪里端茶送水,哪里能够站在你面前,和你平起平坐。”
俊草听他说出一番心里话,轻叹了口气,“也罢,那是你我之间的纠葛,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不要为难他们。”
“若是放了他们,你还会如此听话么?”汪直冷着声音道,“商辂的那些物证,都是你给的吧,你就这么瞧不上我,哪怕是我靠着自己,当了这西厂提督,你也要压着我,不让我抬头?”
“商辂是当朝首辅,向来瞧不起内官,怎会和我有什么牵扯?”俊草否认道,“你误会了。”
“你还想骗我!”汪直横眉冷笑,“苏俊草,你和我一样心狠手辣,何必假装好人。我告诉你,今日若想将这丫头带走,就得留下蓝钰!”
俊草知道他对蓝钰不满,立即驳了回去,“蓝钰是司礼监的人,为何要留在西厂?”
“你还要保他,难道那个丫头不是你的掌上明珠!”汪直伸手指着俊草,眉宇间飞扬跋扈。
俊草心思一转,站起身来,“蓝钰,咱们走。”
只是一句普通的吩咐,蓝钰听了却满脸是泪,“印公,求你让奴婢留下吧,大小姐可是你的命啊。”
“你说什么胡话,活在自己身上的,才算是命!”俊草将蓝钰拎了起来,径直走到汪直面前,“你还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吧?我不怕告诉你,是我府内一个不要脸的贱婢在外面偷人,怀了别人的孽种。贱婢难产而死,我见孩子可怜,才开恩养在膝下充作义女。你堂堂西厂提督,也不将事情打听清楚,竟然异想天开,想用她来换蓝钰。汪公,你打错算盘了,因为她根本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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