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城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耳边有若隐若现的笛音,云千城翻身下了榻,登上了鞋子,迈步往帐子外走去。
篝火噼啪响着,笛音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云千城伸手从帐子边的守卫腰间取了剑,迈步走向了黑暗中。
刚走了没多远,风月白忽然出现在了视野内。
“你要去哪儿?”风月白一脸严肃的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脸色发白,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黑暗,“这笛声……”
“那是陷阱。”风月白快走两步,挡在云千城面前,“回去。”
云千城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为何拦我?”
“你刚刚才差点死在赵石手里……”
“这笛声,是赵石吹的?”
“除了他,还有谁?”风月白冷着脸,“回帐子中去,呆在白季的身边。”
“君不见……”云千城眉头皱了一下,“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你在说什么?”
“这首曲子可能配词?”云千城的眼神在眼眶中跳跃着,额头上一直往外渗汗,“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风月白伸手便来抓云千城,云千城一个后跃躲开了。
“师兄!”云千城瞪着眼睛看着风月白,“你……”
风月白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他脚步踉跄后退了一步:“你回去,乖乖的,等西北战事一平,什么都好说……”
“你瞒着我什么?”云千城眼睛通红,她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这股子难受从何而来,笛声幽怨,柳叶一般挠着她的心肝。
“师妹……”风月白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师傅说,等西北事了,便将一切都告诉我。”云千城手里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风月白,“可我这心里总觉得,西北战事一结束,什么都晚了。”
风月白眼神闪烁了一下,背已经抵上了黄土墙。
“你瞒着我什么?”云千城手中的剑忽然便架在了风月白的脖子上,瞳孔是血一般的红,“告诉我。”
风月白盯着云千城的眼睛,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了下去,好一会后,他忽然长吐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墙头:“白季,你不把她领走么?”
云千城顺着风月白的视线回头瞧,就看到白季披着黑色的披风坐在墙头上,星光照在他身上,白色的里衣蒙上了一层光晕。
“她是你的师妹,你师妹在问你话,你不回答么?”白季一脸淡然的看着风月白。
风月白颦了下眉,视线又转回到云千城身上。
云千城手中的剑又往前递了一分。
风月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你要杀我?”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云千城脸色冷的发青。
“你舍得杀我?”风月白垂着视线,正好看到云千城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骨头链子。
原本一直藏在衣服中的骨头链子因为睡觉翻身滑了出来。
“这链子……”
“风月白。”白季忽然开口插了话,“云千城问的,不是关于我的事。”
“呵。”风月白苦笑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回到云千城脸上,“云千城,你舍得杀我?”
“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风月白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黑暗,“你记得这座城么?”
云千城皱了皱眉头:“你要说什么?”
“渗海沙城。”风月白语气萧索,“你知道的比我多,可你不记得,你用剑指着我……”
“渗海沙?”
云千城的眼前恍惚了一下,狰狞的夜色好似忽然间便散开了。
那些萧条的街道,一点点热闹了起来。
阳光刺目,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拉着幼年云千城的手,走在街道上。
“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男人低头看向云千城,深邃的眉眼边带着刀刻般的皱纹,下巴上是发白的胡茬,“阿蛮,这两句诗怎么样?”
“父皇,还有下阕么?”云千城抬头看着男人的脸,肉呼呼的脸上满是笑意。
男人挠了挠头,发上戴着的紫金冠晃动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你来接下阕。”
“作诗写赋这样的风雅事儿,儿臣不会。”赵石穿着金色甲胄,手里还提着长矛,眉眼清冷之极。
“太子哥哥,你不是说自己文武双全吗?”云千城撒开身边男人的手,又去扯太子的甲胄。
“阿蛮……”赵石看着攥着自己甲胄的小手,挑了下眉毛,无奈之下开口说道:“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她哪里听得懂这些,吟些带景的。”带着紫金冠的男人瞥了赵石一眼,“你妹妹才几岁?怕是连戈是什么都不晓得呢。”
“父王,我听得懂。”云千城哼了一声,脸上的小肉肉跟着抖了一下。
“你是装你能听得懂吧?”赵石伸手掐了掐云千城的脸。
就在这时候,人群前头忽然骚乱了起来,赵石提着长矛便往人群前头跑去。
“父王,这城……不是已经收复了么?”云千城死死拉着身边男人的手。
“只是寻常百姓打架生事……”
几个金甲加身的侍卫,将两人围在中间,水泄不通。
“父王,我闻到血腥味儿了……”云千城靠在身边男人的腿上,身子藏在男人身后,眼睛却一个劲往外瞟。
“放心,你哥哥会处理好的。”
“殷墨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明天去找他。”老皇上将云千城抱在怀里,由金甲护卫簇拥着,离开了越来越喧闹的街头。
灯火通明的行宫内,云千城手里拿着绷带,正努力的给太子赵石包扎着伤口。
赵石看着手臂上绑的乱七八糟的白色绷带,以及绷带上那一个个七扭八歪的蝴蝶结,脸色沉的像是寒潭里的水。
“太子哥哥,你的武艺实在是太差了,你瞧殷墨,他什么时候像你这么狼狈了?”云千城挠了挠额头,低头继续绑着蝴蝶结。“人家殷墨,才算得上战神呢。”
“这不过是一条不到一寸长的划伤,我连血都没出多少,若不是你非要包扎,还包的跟狗啃的一般,我哪里狼狈了?”赵石伸手拎起云千城的后脖颈,将她提到了一边儿,“天色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你去哪儿?”
“你那个不狼狈的战神现在正狼狈着,我要去接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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