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将军府。
杏儿蹲在窗台底下,偷偷听着书房内的争吵。
书房内坐着孟将军和孟夫人。
孟将军最近烦心事多,铜铃般的眼睛底下新增了一圈肥厚的眼袋,看上去没有往日的英武,多了丝萧瑟。
孟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个劲儿的低头抹眼泪,浸的手里的蜀绣丝帕都要拧出水来,声音歇斯底里:“老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怎么就要你的命了?”孟将军气的直拍大腿。
“皇上都松口了,只要咱们兰江打掉孩子,就还是皇后,你还不依不挠的,非要让皇上将兰江贬出宫,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妇人之见!他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了么?哪个男人受的了被戴绿帽子啊?他会秋后算账的你懂不懂!”孟将军猛地站起身来,急躁的在书房内开始踱步,“皇上不放兰江,就是要拿着咱们将军府……”
“皇上真的喜欢兰江呐,后宫佳丽,皇上就独宠兰江一个。”孟夫人抽泣了一声,拿帕子的手扶着额头,哭的头疼。
“独宠?咱们兰江都没跟皇上圆房,这叫独宠?”
孟夫人一甩手帕子,红肿的眼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不是皇上不行么……”
孟将军一脸无语,他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反正我是一定要接兰江出宫的。”
“凭什么?”孟夫人火了,她站起身瞪着孟将军,“以前兰江不想进宫,你非要送她进去,如今你又想拉她出来?你说你是心疼兰江,你其实,就是想留着兰江肚子里的孩子吧?”孟夫人一脸的咬牙切齿,“那个孽种!”
“你胡说什么?”孟将军也火了,“那是太子的骨肉,先皇的皇孙,是天晨最正统的继承人,你这个无知妇人敢说他是孽种?!”
“你骂我?!我是无知妇人,那你是什么?你这个老匹夫!天晨早都改朝换代了,你还把脑子缩在龟壳子里,做梦呢吧?”
孟将军跟孟夫人原本是伉俪情深的一对,两人是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府里别说没有姨娘,就连个侍妾都没有。
可今日,为了女儿和外孙子,俩人却差点要撕破脸。
“你你你!”孟将军伸手指着孟夫人,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
孟夫人呜咽着。
一瞧孟夫人一脸的委屈,孟将军又在一旁直拍大腿。
好一会之后,孟将军叹了口气,眼神惶恐中又放着坚定的光:“不就是想要我孟家的军权么?!只要能把兰江接出来,能保住小皇子,这军权,我给他!”
一旁的孟夫人呆住了,好一会后她嗷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真是疯了啊,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啊……”
“别哭了,别哭了!”孟将军挥了挥手,一脸的头疼。
屋里的哭声连绵不绝,而且越来越刺耳,杏儿蹲在窗户底下,掏了掏耳朵,猫着腰往将军府的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头,赵石正站在池塘边儿上的淤泥里。他裤腿挽起,手里还拿着纱网和铲子,腿旁还放着个水桶,正专心的找着泥鳅。
“抓到多少了?”杏儿蹦跳着走了过来。
“抓了不少,不过这个季节的泥鳅,瘦的很。”赵石侧头看向一旁的水桶,一脸的戾气,“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替你抓泥鳅的境界。”
“你从来没抓过泥鳅么?”
赵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思绪一下飘的老远:“抓过,好多年前抓过。”
“你还真抓过啊?”
“我曾经有个非常淘气的妹妹……”赵石唏嘘了一下,紧接着那唏嘘的表情就变成了冷笑,他将水桶提起来,塞到了杏儿手中,“拿着你要的泥鳅,尽早把蛊毒给我配出来。”
“当然当然,为了你许下的钱财,我也会努力。”杏儿笑呵呵的捧着水桶,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看赵石。
赵石依旧站在淤泥里,他锋利的眉眼间满是怅然,似在思念他那个已逝的妹妹。
原本像是寒霜样的一个人,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柔软,自然别有一番味道。
杏儿瞬间觉得心揪揪的,忍不住叫了赵石一声:“哎!”
赵石扭头去看杏儿,一脸的烦躁:“怎么还不走,不是让你赶紧去制蛊毒么?”
“我……”杏儿挠了挠额头,脸上露出抹笑意来,“我娘给我写信了。”
“你娘给你写信,你跟我说什么?”
杏儿撇了撇嘴:“她想问你,当初给你的东西,你是没收到么?”
“给我的东西?”赵石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娘?什么时候给我东西了?”
“说是我爹给你的东西。”杏儿的脚在地上转着圈儿,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你爹是谁?”
“我不能说……”杏儿的眼圈微微泛着红,她咬着嘴唇,声音低了不少,“我娘说,不能说那个人是我爹,会给他抹黑的。”
“……”赵石皱着眉头看着杏儿,好一会没说话。
杏儿深呼了口气,努力扯着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你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是一截……”杏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骨头。”
“骨头?”
“嗯。”
赵石猛地从泥地里拔出脚来,也顾不得要把腿上的裤腿拨弄下去,脚下生风的就往前院的书房走。
杏儿见状,抱着装着泥鳅的水桶跟了上去。
书房内,孟夫人已经哭完离开了,孟将军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手中的虎符发呆。
“孟将军。”赵石破门而入。
孟将军猛地一抬头,一双老眼泛着红。
“孟将军,你没事吧?”孟将军的状态,把赵石吓了一跳。
“没事。”孟将军站起身来,冲着赵石一弯腰,“太子这般急匆匆的,是有什么事么?”
“我问你,殷墨在西北认识的那个相好的,你见没见过?”
孟将军点了点头:“见过一次,就是那个女子给殷将军送信,咱们才会渗海沙救的老皇上。”
赵石眼睛一眯:“那……殷墨死后,你还见过她么?”
“没见过,我统共就见到那女子一次,那女子神神秘秘的,总是半夜来天亮走的。”说到这里,孟将军似是想起了昔日的时光,嘴角挂上了笑,“我那时还揶揄殷将军,说他看上的是个女鬼呢。”
“你觉得,那女子会不会是女萝族的人?”
“太子。”孟将军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难堪:“这事,事关殷将军清誉,殷将军已经死了,太子又何必纠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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