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城的眼睛湿乎乎，嘴巴撅了起来，脸颊便显得肉嘟嘟的。
她别过头去，视线低垂，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那岂不是白睡了。”
这语气，好不委屈。
白季皱了皱眉头，伸手缠住云千城鬓角一缕头发，便往自己身边拽。
“哎呀呀……疼。”云千城的脑袋跟着头发往白季身边靠了过来，咬牙切齿，“别拽了。”
“你刚刚说什么？”白季松开手，在那缕碎发上顺了顺。
“没说什么。”
白季轻笑一声，低头继续看书：“你瞧瞧你身上这套衣服，再看看手上的镯子，哪就白睡了？”
“……”
云千城一口气哽在胸口，好一会没接上话。
白季低头看着书，书页哗啦一声，翻了一页。
云千城冷哼一声：“不要脸。”
白季好似没听见，依旧低头安安静静的看书。
云千城探头过去，便瞧见那打开的书页上画着一副图画。粗粝的笔画，勾勒出高耸的城墙，城墙外头，又画着一排奇怪的攻城器械。
“投石机？”云千城眼底闪过一抹趣味，“这是什么书？”
白季将书页立起来，给云千城看封皮。
封皮无字，只有寥寥几笔画出的一个符号，是殷家的族徽。
“这是殷墨的兵法笔记？”云千城瞪圆了眼睛，“这本子不是该在孟家么？竟让你给弄出来了？”
“偷的。”白季低头继续看书，“就是上次去孟将军府抓云合的时候。”
“……”
云千城冲着白季伸出了大拇指，一双眼睛满满都是鄙视。
白季嗤笑一声，没说话，手上又翻了一页。
云千城见白季忙着看书，便也乖觉的不说话了，她身子往白季身边凑了凑，靠着白季肩膀上，视线也往那书本上瞄。
笔记上的字迹，莫名觉得眼熟。
白季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云千城盯着那页看了两三遍，终于反应过来白季在纠结什么。
“这里……”云千城伸手指了指两行字迹间的一个圆形标记，“这个标注，你要翻到后面……”
云千城的手指在笔记上翻了起来，哗哗翻动了几页，两个手指头夹在书页里，“前后对应着看。”
白季顺着云千城的指示看去，上下文果然通顺了起来。
“这个圆形的标记……”白季手指在笔记上来回翻动，“出现了好多次。”
“这是殷墨速记时的习惯。”云千城轻声跟白季解释着。
白季的身子僵了一下，好一会后，他再开，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你跟殷墨只有一面之缘，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云千城凝眉想了好一会，才迟疑着开口说道：“许是因为他这个习惯跟我一样吧，我速记的时候，也这么做标记。”
白季没继续说什么，眸光低垂，视线粘在笔记上，脸色有些难看。
云千城声音里带着抹疑惑：“我依稀记得我做标识的方法是跟谁学的，却记不清究竟是跟谁学的了。”
“记不清了么？”
云千城挠了挠额头，低头继续看那笔记，疑惑更甚了：“这本笔记，我好像读过。”
“什么时候读过？”
云千城摇了摇头：“可能是看过誊抄版的吧，我不记得我看过殷墨的兵法。”
“嗯……”白季僵硬的又翻了一页笔记。
云千城靠着白季的肩膀，好一会便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累，身子便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头又枕到了白季的腿上，眼睛闭上了。
白季放下手里的笔记，伸手从车厢角落里拽出毯子，盖在了云千城身上。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已经离开万水镇很远了，可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两三天的车程。
云千城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厢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坐起身子，伸手推开了车窗。
天上纷纷扬扬飘下了雪，有雪无风，视线所及之处，是缓缓被白色铺就的黄土地。
没看到白季。
云千城皱了下眉头，推开车门，下了马车。
东北虎正拿着干草喂马，见云千城下车了，只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白季呢？”云千城问东北虎。
东北虎想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云千城。
云千城瞪着眼睛看着东北虎。
好一会后，东北虎团了团手里干草，继续喂马，这是准备假装没听见云千城的问话了。
云千城知道东北虎的德行，只得翻了个白眼，转身又爬上了马车。
总归东北虎还在，而且他还一脸的淡定，白季应该只是去处理锦衣卫的事务去了，自己等着便是了。
雪越下越大，云千城缩在车厢里，渐渐觉得寒冷起来。
天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车门打开了，白季带着一身的冷气进了车厢。
他看了眼裹在毯子里的云千城，转头吩咐车外：“生些篝火，天亮再走。”
马车外传来忙碌的声音，不多时，便有火光从车厢外照射进来。
云千城推开车窗，便看到了一堆篝火。
火不算旺，东北虎还在不远的地方，挥着绣春刀砍着树枝，要将篝火烧的更旺。东北虎身边多出了两个人，是阿青和阿紫。
云千城放下车窗，转头打量白季。
车内光线昏暗，云千城也看不到白季的表情，只感觉到白季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上车这么久，竟也没跟自己说句话。
“你怎么了？”
“出了点事。”白季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云千城的手，“冷么？”
“还好。”
云千城的手冷冰冰的。
白季搓了搓云千城的手，他想温暖云千城，可刚从风雪中走回来的他，身上比云千城还冷。
倒是云千城反手握住了白季的手，放在自己的毯子里的腿上温暖着。
白季眼神闪动了一下，缓缓说出了句话：“锦衣卫找到兰夫人了。”
“在哪儿找到的？”云千城瞪圆了眼睛。
“往西边的一个镇子。”白季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云合。”
“云合？”
“云合和兰夫人在一起。”
“可是，云合不是被送去素手阁了么？”
“可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吧，我已经差人去查了。”
“查是应该查，可是……”云千城说道：“她们两个还是直接抓了吧，再跟下去许是还会丢。”
“我去的时候，十三个锦衣卫，都被放倒了。”白季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更加难看了，“那两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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