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冯继续说着:“小公主不支持她自己的亲哥哥,她也想让当今皇上在皇位上坐稳。别人许是不知道小公主图的什么,可我知道。因为我跟在先皇身边许久,我知道先皇看重的是什么,小公主她,她也知道先皇看重的是什么……”
陈聂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冯,脸色难看之极:“天子近侍,你怎能随便跪人?”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阿冯哐当一声,额头冲着地面一磕,“你是天晨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先皇在的时候,总是夸你,他夸你的话我都记着呢,你……你也让我看看先皇有没有夸错人。”
“……”陈聂的脸色越发阴沉。
好一会后,他站起身,去扶阿冯:“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
“有何不容易?”阿冯抬头看向陈聂,“只要你愿意助皇上,已经能帮皇上摆脱困局。”
“我跟你说不明白。”
“你不说,怎么知道说不明白?”阿冯的嘴唇都在发抖,他磕头的时候,花白的头发从发冠里散落出来,额头上还带着个红印儿,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凄楚,“陈聂,你就这么胆小吗?当年皇上出了事,你二话不说直接辞了官跑了,你你你……”
陈聂听了这话,气的直跺脚:“阿冯!你不知道内情,就不要顺嘴瞎说!”
“我不管!你必须得帮帮皇上,要不然我把你的老底掀出来!”
“我有什么老底?!”陈聂被气笑了。
“反正我就一把老骨头了,我今儿豁出来跟你死磕了,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们君子堂!”
“……”
陈聂回身往桌子边儿一坐,气呼呼的,低头一口一口的喝茶。
转眼日暮四合,华灯初上。
白无蘅吃了晚饭,想要去御花园转个圈儿消消食,刚走出寝宫的门没多远,就看到赵机提着个灯笼,在不远处的绿茵小径上走着。
赵机身边没有跟着伺候的宫人,脚步轻快,手里的灯笼随着风晃晃荡荡,看上去竟然心情不错的样儿。
白无蘅纳闷赵机要去哪儿,便也摒退了身侧的宫女,自己提着步子跟在赵机身后。
赵机一路往御花园行去,进了御花园,上了荷花池边儿的水榭,就依着木栏杆低头往水里看。
天上无光,水面就暗淡,黑黢黢的,什么也瞧不见。
可赵机依旧看的起劲儿。
白无蘅皱着眉头远远的瞧着赵机,就这样,眨眼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真是见了鬼了,投湖也不用想这么久啊……”风寒露重的,白无蘅也不耐烦多等,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白无蘅刚走没多久,阿冯就领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从小径上走来。
陈聂看着自己的一身黑披风,一脸的无语:“穿着这玩意,不是更显眼了吗?一瞧就像是要干坏事的。”
阿冯一脸尴尬的苦笑:“起码能遮着先生你的脸。”
陈聂扯了扯披风的带子,叹了口气:“皇上呢?”
“就在前头。”
陈聂跟着阿冯一道走到了荷花池边儿的水榭,他刚迈上台阶,就感觉到了一股宛若实质的视线。
这视线来自于一直监视着赵机的锦衣卫。
“看来,这黑披风真是没什么用。”陈聂摘了披风,递给了阿冯,“我就这么跟皇上说吧。”
次日清晨。
三张墨迹密密麻麻的纸放在了白季的桌面上。
“这就是陈聂跟皇上说的话?”白季眼睛看着信纸上的字儿,眼中满是思索。
云千城站在白季身边,她伸手拿过了信纸,一张一张翻看着:“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云千城将信纸放在桌面上:“先皇在位期间,天晨动乱不止,战争中有不少的逃民,散户。若是把他们重新收入户籍,给田纳税,国库的确能富裕不少。”
“可是……”白季眼中闪过迟疑,“逃民散户能有多少?还得派人下到全国,一一去统计。既然是逃民散户,统计起来必然大不容易,这动作是大动作,就怕最后只会闹出个笑话。”
“当初鞑靼占了天晨多少地?被收回来多少?这些逃民真统计起来,怕是够建几座大城了。”云千城纤细的手指在信纸上划着,“还有这个……”
“坚守……不出战?难道由着鞑靼不停搔扰边关?”白季摇了摇头,“陈聂只是个文人。”
“他只是个文人,所以他的眼光跟格局不是将士的眼光跟格局,他的眼光跟格局,是政治层面的。”
“……”白季抿了下嘴,没说话。
“鞑靼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喜欢打仗,烧杀抢掠,以战养战,他们越打仗越有钱。可天晨不一样,天晨是农耕民族,战争对我们来说,就是单纯的消耗。”云千城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我们举全国之力,占领了草原,你还能迁我族种地农民去草原放牧吗?”
“还有这个……”云千城伸手又指向了另一页信纸,“让士兵卸甲归田。”
白季又摇头:“这一条就更扯了,现在天晨有这些士兵,都未必能打的过鞑靼,若是再少些……”
“鞑靼的士兵就不多,我们需要的是精兵,不是人数。”云千城咬了咬嘴唇,“精兵难出,我们需要钱、需要粮草、需要工匠,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好的将领……”
“而且……”云千城抬眼看向白季,“这还可以削弱孟家力量,将军权分散化,一支精兵的养成,需要的东西很多……分工一旦细化,落在不同人手里……”
“……”白季挠了挠后脑勺。
“只是没看到如何制裁白家的法子。”云千城将三页纸又翻了一遍,随后抬头去问站在一旁的锦衣卫,“就这些?”
“就这些,我都记下了。”
“那……”云千城眉头微皱,“陈聂是知道咱们会看到这三页纸,所以没有跟皇上说怎么对付白家吗?”
“我说云千城。”白季伸手在那三页纸上拍了拍,“陈聂不是你的人吗?”
“我的人?”云千城笑了,“良禽择木而栖,君子堂建立之初,求的是造福天晨,他就算现在投奔了赵机……”
“你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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