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真死在君子堂里?”杏儿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情绪一激动起来……”
“一点眼泪儿就把你骗了?”
杏儿跟无境和尚正斗着嘴,那边的陈聂已经整理好情绪了。陈聂攥着小包袱,冲着云千城弯了下腰:“多谢成全了。”
云千城摆了摆手:“快滚。”
这两字一落,陈聂脸一青。
“你说话太难听……”陈聂抬眼看向云千城。
“……”云千城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同样有些发青。
她就是要把陈聂撵出君子堂,总不能好声好气的,笑着撵吧?
“滚滚滚滚滚!”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反身进了君子堂,“关门。”
门吱嘎一声合上了,风吹过巷子,从墙内支出来的树杈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陈聂叹了口气,迈步往巷子口走。
从君子堂门口到巷子口,不远的距离,他却走了好久,眼神还不时的瞄一眼君子堂的匾额,眼圈微微泛红。
陈聂离开后,白季才掀开马车帘子,他先是朝着巷子口陈聂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又扭头看向君子堂。
许久之后,白季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唳,白季抬头,就看到湛蓝的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慢慢放大,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
那海东青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随后径直冲入了君子堂。
“大人,看到那鸟了吗?”车夫一脸激动的回头,看向脑袋探出车外的白季,“大人,那鸟有那么大?可真神骏啊!”
“那是海东青。”白季缩回了脑袋,放下了车窗帘子。
云千城正在君子堂的后院,看着那黄瓜架子发愣,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鹰唳,紧接着就瞧见海东青扶摇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扶摇落在黄瓜架子上,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云千城。
云千城眼睛一亮,伸手戳了戳扶摇色泽靓丽的白毛儿:“好久不见了,扶摇。”
扶摇鹰嘴一开,发出咕的一声,紧接着再次展翅飞起,冲入云霄。
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这就走了?”云千城抬头看着湛蓝的天,“那……再见了。”
云千城不知道下次见扶摇是什么时候。
道了声再见,也许是再也不见,也许是很快再见。
扶摇是后者。
云千城离开君子堂要回白府,就看到扶摇站在马车棚上头,两个钢钩一般的爪子,将车棚抓出深深的沟壑。
它看到云千城,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云千城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准备跟着我了吗?”
云千城踮脚伸手,想去摸一下扶摇,奈何车棚太高,她够不到。她想招招手,让扶摇过来,可扶摇纹丝不动,就只用圆圆的眼珠子对着云千城眨啊眨。
无法沟通,云千城扁了下嘴,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三天后。
皇宫。
赵机正坐在荷花池子边儿上,跟几个要下放到地区审查人口的官吏说着话,就看到内侍阿冯颤颤悠悠的从小路那边走了过来。
“皇上……”阿冯一脸的焦急,他站在水榭边儿,一副手脚无措的模样。
赵机冲着那几个官吏摆了摆手:“你们就照我说的准备,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朝堂上回禀。”
“遵旨。”那几个官吏告了退,目不斜视的离开了水榭。
“怎么了?”赵机这才扭头去看阿冯。
“皇上唉……”阿冯提了衣摆子,迈步上了水榭,“我刚碰到今儿出宫采买的内侍了,他跟我说,他见到陈聂了。”
赵机愣了一下:“采买的内侍去君子堂干什么?”
“不是在君子堂……”阿冯叹了口气,手直哆嗦,“云千城把陈聂逐出君子堂了,陈聂……陈聂又去穷街卖粥了。”
听了这话,赵机的身子僵了一下,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眼底涌出怒色。
“皇上,你别气……”阿冯见赵机脸色不好,连忙出声抚慰,“云千城就那个样子儿,嚣张跋扈的很,咱们……咱们咱们从长计议。”
赵机的手放在桌面上,攥紧又松开,好一会后,他叹了口气:“传道旨到白府,让云千城进宫面圣。”
“啊?”阿冯愣了一下。
阿冯心里直叫苦,不说云千城她怀了身孕,单说上次云千城和白季入宫后,白季中了毒,云千城也差点中了毒……皇上的面子,在白季跟云千城那儿,也着实不算大。怕是云千城不会来的。
可这话他也不好直接跟皇上说,只得干巴巴的回道:“好,老奴这就去传……”
阿冯迈步往小路上走,刚下了水榭,赵机又叫住了他:“算了,你谴人去白府问一下,问白季,朕可不可以出宫,朕想去白府,见见云千城。”
这话说出来后,赵机鼻子一酸,心里的委屈冒了泡似的往外钻。
阿冯身子一僵,好一会答道:“奴知道了。”
阿冯心里的委屈一点不比赵机少,可他不是自己委屈,他是替赵机委屈。
送信的内侍到了白府,白季就在后花园见了他。
云千城正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晃荡,白季站在一旁剥葡萄。
那内侍传完话就告退了,留下白季跟云千城在那儿赏景儿。
“他怎么这么问?”云千城扭头看向白季,“你软禁了皇上?”
“嗯。”云千城将剥好的葡萄塞入云千城嘴里,“我得看着他,免得他又弄什么衣带诏。”
“衣带诏?你怕这个?”
“原先不怕,可最近,的确有点怕。”白季又给自己喂了个葡萄,“白家向来是藏在暗处的,像这样顶着挟持君王的名头站在明处,可真是……要苦死了。”
云千城嘴角勾出个浅浅的看热闹的笑:“怎么苦了?”
“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就在昨日,还有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拿了把手指长的小刀,要在镇抚司门口暗杀我……”
“咳……”云千城一脸无语,随后眉头一皱,“手指长的小刀,你莫不是骗我?”
“没见过吧?”白季嗤笑一声,“我也是头一次见,那书生怕是读书读傻了,找人去铁匠铺打了一把他想象中的鱼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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