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总算听出了雨裳话里的不对劲来，抬眼看向未尝不始于是之。

　　小晴一直悄悄瞅着雨裳的神色，此时听到这话，便知不好，忙悄悄地拉了梁丘一下，一步上前就朝雨裳跪下，“霓妃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去！”

　　一句话才说到一半，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们王爷的严厉名声，是谁都知道的。我们被送到了这里来，如果再被送回去，一定会因为没有办好差事被赶出王府，奴婢的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离了王府，便没了活路，求霓妃饶命！”

　　声泪俱下，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小杏先前只是愣了一下，听到小晴的话，忙跟着跪了下来。

　　她在王府的时候，便知小晴得晋王器重，王爷会不会赶走她们，她是不知道的，但小晴都怕成这样，她更没有不怕的理由了。

　　梁丘：“……”晋王殿下哪有这么恐怖？！分明很体恤下属的！

　　小杏的被退回去的结局不好说，小晴这么得力，怎么会被赶出去呢？

　　不过，他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揭穿小晴的话。

　　“不是属下不答应，而是那个人昨日家中有事，已经告假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如换个人？”

　　雨裳原本只是想到那个人有几分眼熟，所以想调到身边来好好观察一下，经梁丘这么一推辞，感觉有些不对，又觉得他的理由是合理的，便没有再追究下去。

　　至于小晴和小杏……

　　在听到小晴哭诉的时候，她的心，就软了。

　　她清楚地知道小晴的经历，孤女的日子不会好过，尤其是在这种女子没有什么地位的年代。

　　不过，面上依旧绷着，“要留下来，便应我两件事：一，不许再称呼我为霓妃，王妃也不行。”

　　小晴闻言，止了泪，“是，郡主。”

　　她反应很快。

　　雨裳又道：“就按寻常人家的称呼吧。还有，君恋是我的妹妹……”

　　她话还没说完，小晴就马上接了一句，“大小姐，二小姐。”

　　君恋：“……”

　　小杏：“……”

　　梁丘：“……”

　　雨裳原本想说的话，被小晴这样一截，不用再说了。

　　“二，跟着我，就是我的人，只听我的话，与王府再无关系。你们的月钱由我们来开。可有异议？”

　　说白了，就如同她们被晋王府赶出来了，再被雨裳买下一般。

　　君恋诧异地看向雨裳。

　　她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嫁进晋王府了，怎么能说和王府没关系呢？

　　梁丘蹙眉。

　　自觉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禀报给晋王殿下知道的。

　　小晴怔了一下，没有想到雨裳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小杏这个时候脑中热血上涌，“我们是王府的人，怎么能只听你的话？就算你成了王妃，那也还是要听晋王殿下的。”

　　晋王府的主人，自然是晋王殿下。

　　雨裳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们刚才说的送回去就会被赶出晋王府的话，是假的？”

　　小晴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奴婢答应！与其被赶出晋王府之外再被人卖去别家，倒不如直接跟着小姐。”

　　梁丘深深地看了小晴一眼。

　　她原本没有必要说后面的一番话，只是为了要提醒小杏。

　　难怪晋王殿下会这么重用她。

　　若不是出生卑微，又遇上了那样的一个哥哥，就她这样的机灵劲，定会有更好的前程。

　　雨裳看着小晴，“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转而看向小杏，“至于你……”

　　小杏见小晴没有一点迟疑地答应，眼睛都直了。

　　再看到梁丘根本就没有要替她说话的打算，扫向她的眸子里带着犀利的光芒，突然意识到，如果她被退回去，真的会被赶出王府的。

　　之前还理智地知道要跟着小晴选择，怎么一下子就忘了呢？

　　现在，雨裳可不是以前的那个被带回王府的脏丫头了，就算她不嫁给晋王，那也是真正的郡主啊！

　　忙赶在雨裳把话说完前，匐地道：“奴婢也答应！”

　　雨裳：“……”

　　轻笑出声，“我也是个严厉的，答应了没做到，我也是会把你再赶出去的。”

　　小杏几人均诧异了一下。

　　她笑得很温和，落在他们三人的眼中，却有了几分绵里藏针的味道。

　　好似，她不是一步飞天的凤凰，而是原本就该栖在高处的神鸟。

　　小晴推了一下愣在那里的小杏。

　　回过神来的小杏再次匐身，“谢郡主收留。”

　　雨裳转向梁丘，“她们的卖身契可带来了？”

　　梁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雨裳在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傻子形象消磨殆尽。

　　傻子会知道卖身契的事？

　　会提防着他们在她身边安插人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雨裳要这么防着晋王，却也不敢多问。

　　“在王爷手中，这样的东西，要霓妃亲自去拿才能拿到……”

　　底气不足地看了雨裳一眼。

　　也不知，雨裳会不会再说出什么话来为难他。

　　他也不过突然想起自家主子在长留殿里不时地往门外看着出神，所以在编出了这么一句话。

　　事实上，王府下人的卖身契都是在他那里收着的。

　　若雨裳立时就跑到晋王府去找晋王……

　　雨裳那含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既然这样，那我改天再去拿罢。”

　　梁丘松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办妥，属下就先行告辞。”

　　雨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三寸之处，微微出神。

　　梁丘悄悄松一口气，退了两步，转身抬腿就向外走去。

　　刚到跨门槛的时候，耳边传来雨裳的声音，“梁大人，要不，我现在就和你一同去见晋王殿下？她们的卖身契，一刻没到我手里，我就不敢放心地用她们。”

　　梁丘脚下一软，只觉得“梁大人”三个字能把他的魂给吓跑，后面的话更是他害怕听到什么便听到什么。

　　立在那里，僵硬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小晴和小杏已经站起来，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似乎生怕她们因为没有卖身契而被雨裳再送回王府。

　　倒是君恋，不满地拉着雨裳，“我们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吗？要不就让梁大人辛苦一趟，过几天再给送过来吧。梁大人人这么好，一定会愿意送的。大不了，就把她们送回去，我们去买两个还省了这么多麻烦。”

　　梁丘：“……”没听到之前说一定要霓妃亲自去吗？

　　雨裳却已经被君恋说动了，答应下来，“好。那就辛苦梁大人多跑一趟了。现在这两人还是你先带回去吧。过几天和卖身契一起带过来。卖身契不在我手里，我不放心用。要和君恋出去，也不放心让她们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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