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霉。
没有一丝光线照进来的密封空间,空气中满是潮湿与腥臭味。
江采就是被这样的气味熏醒的。
一睁眼,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瞎了,直到视觉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缓缓看到一些些轮廓。
但是,也仅仅是一些些,出了一米外就是一片黑洞。
江采坐在地上,平复着心情,昏迷前的记忆陆续回归。
一想到容湛那厮因为让自己主动入狼窝,竟然不惜真的吃下混了药的晚饭,真是贱到极致!
“靠之!”
江采低咒一声,静寂中传来回音,她顿时意识到,这应当不是个很大的空间。
试探着往前走了一两步,手在黑暗中乱摸着,在摸到一面石壁时,面上一喜。
她沿着墙壁走着,试图在心中计算出这石室的面积。
但不多时,她便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手贱乱摸!
指尖触碰到一个软绵绵刺痒的物体时,江采尖叫一声一个标准的后大跳。
她刚刚摸到了什么?
人对于未知事物总是心存恐惧,即便是江采这个连尸体都敢抱着过一夜的人,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但同时,人的潜能也是无限的,尤其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江采深吸口气,上前一步,眯着眼利用熟悉了环境的优势,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别看了,都是人。”
冷不丁的,这一声出来,江采心差点没顺着嗓子眼掉出来。
理智让她冷静,听着方才的声音,敏锐的抓住话里的重点。
都是人,也就是说,这里不知她一个?
“你……你也是被抓来的?”
江采问了句,半晌不见回答,正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一句是不是幻听时,那声音又悠悠响起。
“这里的人都是被抓来的。”说完后顿了顿:“你是第三十七个。”
第三十七个!
江采被这数字给吓到,这些人抓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
“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来的?”江采试探着问上一句。
那人并没有回答,不多时,另一个声音替她解答:“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这么问,但事实上,我们都没有什么仇家,都是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是啊,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算是死,都不瞑目!”又有人抱怨。
江采听着这些话,细细思索一番。
既然没仇家,那就说明并非是仇家找上门,想想也是,一个人要是一下子有三十多个仇家,那该有多悲催。
那现在仇人可以排除掉了,接下来,除了随机抓人和按照一定规律抓人之外,没有第三个原因。
江采还是那句话,这世界上变态都是一步步养成的,没那么多真正的变态。
因此,规律抓人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江采问:“你们都是哪儿的人?”
有人回:“洛阳。”
“临江。”
“帝京。”
总之回答的是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头绪,声音也是有男有女,根本没有逻辑可言。
江采沉吟片刻,决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首先她是个外来人士,并且太后的身份也并未公开,临江这边的人应当不会知道她就是当朝太后。
那唯一可以提到的,就是她会医术这一点了。
“你们都是什么职业?”江采又问。
这回的回答百口从一,都是大夫!
靠之,大宣的大夫本来就宛若珍稀大熊猫般稀少,如今这屋子里就有三十七个,这是基本上把大宣的大夫都聚集在这里了啊!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并且,他们要这么多大夫做什么?
难道又是听信了某种传言,比如聚集一百个大夫的心头血可以救活一条命之类的老掉牙故事?
他们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召唤神龙啊!
江采内心吐槽一番,眼下干坐着等死也不是个事儿,必须要采取些自救措施。
“你们都在这里多久了,这里什么时候会送人进来?就像我这样的。”
她的问题太多,已经没有人愿意回答。
江采心中焦急,这些人的态度未免太消极了!
只要她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进来,那她就能找到出去的机会,怎么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不过江采的运气向来在危急时刻很给力,刚刚焦虑完,头顶便亮起一阵光。
黑暗中突然照进来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江采撑着眼皮子,看着那边的白光里有一个被沾染的细碎的人影走进来,肩上还背着一个。
那人走到石室门前,将铁门打开,往里头一扔,石室霎时间响起一阵惊叫。
江采盯着眼前有些模糊的身影,直觉眼熟,想了半天后,一拍大腿。
方折!
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江采正要出声,对方看穿她的意图,先一步开口。
“太后莫慌,属下奉皇上的命令来给您传口信,静观其变,将计就计,时机成熟时,我们自会救您出去,您放心,属下一直在暗中保证您的安全。”
借着那边吵闹的声音,方折压低了嗓子对她这么说道。
慌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再加上方折语速快,效率更快,说完这话后,便好不留情的再次锁上门,留下江采继续与黑暗作伴。
也幸好是黑夜,没人会看到她欲哭无泪的模样。
人生的大起大落无非于此,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但实际上他就是来传信儿的。
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间竟无法归类此时的心情。
回神后,只能例行在心里肆意凌虐着容湛。
一阵不甘之后,只能认命。
江采极其有耐心的坐下安静的等待,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并没有让她等多久,撑死了过去了半天。
当石室里的人数已经到四十时,一直紧闭着的石室的大门终于在他们面前敞开。
而江采,也得以看到石室的全貌。
很难想象,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里,竟然塞了整整四十个人,更诡异的是,谁都不觉得拥挤。
因为每个人都将自己蜷缩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曾移动过半分。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半天,江采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都给我老实点,往这边走!”
石室里的大夫们见到门被打开,多日的囚禁让人变的有些疯狂,一股脑儿的往上冲。
江采被迫被挤了出去,下一秒,胳膊上突然被人狠狠甩了一鞭,火辣辣的疼。
“我叫你们老实点,耳聋了吗!”
光影中,一个男人手中握着长鞭,虽然看不清脸,但依旧能够感受到狰狞的表情。
她咬咬牙,让自己忽略那丝火热的感觉,静静将自己藏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这些人有目的性的赶着他们,让她生出一种前方就是屠宰场的错觉。
不过好在事实并不是那么残酷,最终他们所到的目的地,是一座地下牢笼。
算不上传统的地牢,这里的空间要更宽敞一些,并且防守的工作也不严实,仿佛并不在乎里面关着的人会逃出去。
江采大致上将地形记在心底,她仔细的观察着,就连牢笼里关着的人也不放过。
整个地牢很安静,安静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一丝呜咽声。
呜咽的声音是从地牢里发出来的,声音中夹着痛苦与挣扎,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悲哀。
江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紧接着,面前的场景突然间广阔起来。
走过了一片地牢之后,眼前的不再有牢笼,代替其的,是一张张床榻。
古色生香的镂空床榻,在这种苍凉寂寥的背景之下,显得尤为突兀。
“你,你,过来。”
挥着长鞭的男人指着江采与另外一名女子,领其到其中一个床榻边上,剩下的四十个大夫都被两两分组,不多时,这片地方便站满了人。
基本上是一样的配置,两人为一组,被分到一张床。
这样的场景让江采想到了现代自己还是学生时,学习解剖时的场景。
等等,解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江采眼底充满震惊的回头看着他们曾走过的地牢区,果不其然,地牢里关着的那些呻吟着的人都被带了出来,整整二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们被分配到大夫面前,躺在床上,神情痛苦,身形枯瘦。
“你们都是各地有名有声望的大夫,我们主子能让你们参与进来,是你们的荣幸,现在,在你们面前摆放着的,是体内被植入不同剂量的‘拜生’,而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检查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哪些不同,并且,将他们的血都提取出来,注意,是在不让他们死掉的前提之下。”
光靠肉眼看与脉搏,已经无法达到要求,因此,想要知道那劳什子‘拜生’究竟对人体产生了哪些变化,就必须解剖。
不仅如此,还要放干他们的血,且是在被实验者不死的情况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这种种,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活人实验!
江采此时的脑子已经无法运转,她根本想不到用什么词来表示眼前的震惊。
本来以为,人体实验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二十一世纪,可面前却实实在在的上演着。
大概每一个医学生的心中都有一个大胆却纠结的想法,对于人体实验他们常常向往,却始终不敢深入。
那是残忍的,是犯法的,更重要的是,这种实验已经挑战了人类的底线。
尤其是,像她面前的这种毫无人性可言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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