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逼宫?
江采自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被容湛锻炼的容量无限大,但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人外有人的真实涵义。
天知道她这个和平主义者,在听到这消息时,内心有多震惊。
然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她发现,决定来师家是个绝大的错误,让她这颗项上人头愈发不稳起来。
师放见她许久没有回应,那张伤痕遍布的脸上微微动了动,声线低沉:“阿采可有什么要说的?”
江采缓缓回神,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父亲还请多加考虑,高位上那位,并没有您所想的那么简单。”
提到容湛,师放语气愈发不屑起来:“一个昏庸的皇帝而已,能有什么不简单的。”
江采本来还在疑惑,容湛怎么会。一个好好的皇帝不当,要去装那扶不起的阿斗。
眼下看来,道理可多了去了。
既能够让敌方放松警惕,还能在一片风平浪静之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揪出异心者,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石三鸟,多么有大智慧的皇帝。
江采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说法,告诉师放,容湛并非他表面表现的那般。
那边师放已经做了最后决定:“阿采不必多说,父亲知道你忘了些过去的事情,所以你只需要待在你的宫里,今晚过去,这大宣又是另一番光景。”
眼看着师放去意已决,江采内心焦躁不已。
一边是这具身体的家人,一边是如同狐狸般狡诈的皇帝,她的心自然是偏向师家。
因此她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家去冒险。
就在师放要让师洵领着她回房休息时,上前一步,肃然的道:“父亲还请三思,恐怕您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怀疑到您的头上来了。”
此话一出,江采明显的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空气一点一点的压了下来,分子一扫而空,仿若置身于真空之中,让人无法喘息。
师放眸光里的情绪沉淀,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江采,沉声道:“你回师家,也是皇帝的意思?”
师放在怀疑江采的回来,是容湛给他的警告。
但事实上,并非像他猜测的这般。
江采诚实的回答:“这倒不是,回师家,是女儿自己的决定,阿采想问父亲一件事。”
师放不动声色的挑眉:“何事?”
“林大学士给他的女儿下毒一事,您是否知情?”
江采并没有直接的询问他与林夕之间的关系,而是选择从侧面切入。
倒是师放毫不避讳:“他与父亲是一路人。”
那这么说,林夕在宫里对她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了?
按照师放方才说要逼宫的话,也不能猜测出来他在朝中处于什么位置。
可是,即便如此,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他们家要造反的事实。
造反啊,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了脑袋的事,疏忽不得。
“既然如此,那阿采的猜测便是对的了,容湛已经知道林大学士的异心,我想,他之所以爽快的让我回师家,也应该是知道了一些眉目。”
江采尽量的委婉说服师放。
古代人,尤其是朝堂中人,他们的勃勃野心,并不是江采能够感同身受的。
或许,自己的这番话并不能让师放彻底的放弃造反,但起码,能够混过一时。
当然如果能够坚持到她成功的逃离皇宫,就再好不过了。
“那依阿采的意思,此事当如何?”
师放最终还是松口,询问着江采的意见。
江采暗地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镇定,她抿了抿唇,回道:“阿采认为,在没有摸清楚皇帝的底细之前,不可妄然行动。”
“需要等多久?”
“如若进展顺利,来日可期。”
一来二去的对话之后,师放心中已经有了底,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江采,眼底赞赏之意毫不掩饰。
这个女儿,从来就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师放对江采的信任,高过一切。
他相信,江采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好,那为父就听阿采的。”
在刀尖上过日子的师放,从来就不是拖沓之人,既然他全心全意的相信着江采,那就绝不会生二心。
就因为江采的这一番话,他就爽快的暂时放下计划,这样的行为,让她微微惊讶。
内心仿佛有一种不属于她的感情,在试图破土而出。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让她骤然心惊。
师放对她的态度,让她有种自己又被容湛骗了的错觉。
试问,作为一个将军府嫡女出身的太后,怎么会在宫中落魄至此?
并且,以师放对她信任,拥有一个如此大后台撑腰的她,本该万人忌惮才对。
竭力的遏制住自己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江采深吸口气:“父亲,请允许阿采查看您的伤势。”
师放闻言似忽的想到什么,应下之后又问:“我听说你在宫里,揽下了太医院?”
江采面上并无异色,她神情自若的回答:“父亲说的没错。”
师放疑惑:“但为父记得你并不会医术。”
接收到屋内两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江采持续不动声色:“父亲可还记得,阿采幼年就被送到宫里的事?”
“自然。”
“当年恰好有一个邻国质子同一时间被送到宫里,阿采的医术就是他教的,现如今,他已经回国,阿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便没有肆意宣扬。”
如果师放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知道,当年那个被送来大宣的质子确实会点医术,但只是皮毛。
分明是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但师放却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对她的信任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
听着师放这话,江采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能愈发认真的帮他处理着伤口。
她自小没有亲人,没想到这一世老天爷倒是补偿了她这一点。
但是很可惜,她并不能替身体原主人尽孝。
将军府也置身朝堂之中,更何况,师放不仅仅满足于现状。
即便她现在拦下一场战争,但不难想象,日后他与容湛一战,必不可免。
恰恰与她的和平主义背道而驰,因此,能逃则逃。
“父亲的伤势很严重,阿采这段时间恰好会在府中小住,父亲的伤,就交给阿采吧。”
江采尽力将自己对师家的亏欠补上去,即便只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将近傍晚的时候,胧月来了将军府。
小宫娥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半点不像刚刚中过毒的模样。
江采见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娘娘在哪儿,胧月就在哪儿。”
胧月回答的天经地义,竟然让她无法反驳。
“身体怎么样了?”
江采自己无法说服她,也便任由着其跟着。
将手中给师放准备的药材整理好,江采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胧月点头:“娘娘走后,有人送来了药,我吃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
胧月体内的毒容易让人产生嗜睡的毛病,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不准以后会不会像萦妃那样,连脉搏都没了。
如今,她说她再也没有睡着过,那就说明,药效过去了。
可是,自己明明还没有作出相对应的解药啊。
江采眉头一皱:“给你送药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人很高。”
胧月回答着。
小妮子没心没肺,陌生人送的药竟然也敢吃。
江采差点没被她气出病来,赶紧拉过她的手腕把脉。
指尖探查到的情况,让她愣在原地。
毒,解了?
不同于之前她把脉时说感应到的那般平稳,现在胧月的脉象还是有些虚弱,典型的解毒之后的症状。
也就是说,胧月体内的毒素确确实实被清了。
给她送药的人到底会是谁,敌军还是友军?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林夕自己掏出了解药,为的就是斩断江采的推断,将胧月的毒解了,不让她自己找到解药的方子,那么萦妃的毒她便无从下手了。
二是,有个在暗中帮她的人。
这两种情况怎么看都是第一种更符合常理,江采面色凝重。
虽说胧月解了毒的事情是好,但是这也就意味着,所有都回到了原点。
真是让她白忙活了一场!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常青今日在您走后,曾来找过您一次。”
胧月的话江采的思绪拉回,她闻言挑眉:“他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胧月摇了摇头:“没有,知道您不在之后,他就走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似乎进入了死循环。
但是不管如何,江采已经做到了容湛预想的那一步。
但是,他依然没有让自己收手。
究竟容湛想看势态发展到什么程度,还不得而知。
“娘娘……”
江采心中的思绪一点一点沉淀下来,胧月的声音有些忐忑的响起。
她深吸口气:“我猜想,如果那个人给我送的药是有用的话,娘娘一定很需要,所以,所以我就给您留了一半……”
什么叫坐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采不管这句陆游听得要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形容词,孺子可教的看着胧月,气派的拍了拍她的肩。
“他年你成栋梁之材,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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