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微风轻柔地吹拂，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清新味道。凌夜轩和秦诺手牵着手，并肩走在御花园内，碧桃、青萝和杨公公带着几个小宫女小太监，远远地跟在后面。

　　“皇上和娘娘感情真好，我看着都觉得开心。”轻风用手半掩着嘴，跟轻霜悄声说道。可还是被走在前面的杨公公听到了，拿眼睛警告地瞪了一眼两个丫头。

　　轻风跟轻霜相互吐了吐舌头，悄然一笑。

　　“你累不累？要不要到亭子里坐坐？”凌夜轩看着秦诺，柔声问道。

　　“你要是累了就说，不必打着我的旗号。”秦诺根本就不领情，还瞪了凌夜轩一眼。

　　凌夜轩笑了笑，二人继续向前走。秦诺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人，忽然轻叹了一声。

　　“可是又在后悔，当初没一起将碧桃放出宫去？”凌夜轩含笑问道。

　　秦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解决了苏瑶和鸣柳的事，秦诺还没来得及问碧桃的想法，王夫人便请旨进宫，说秦枫和李家小姐李欣茹的亲事已经定在了当年初秋，特来回禀。当时，碧桃就在秦诺身边，不仅没有露出一丝异色，还笑着给王夫人道喜。

　　待王夫人走后，秦诺跟碧桃深谈了一次，碧桃一再说，她对秦家公子秦枫早就放下了。

　　秦诺一向觉得自己看人还算很准，仔仔细细地观察了碧桃很久，也没瞧出什么来，心下便也释然了。想来碧桃情窦初开，身边的男子又都不如秦枫般温润如玉，便以为自己是喜欢秦枫了，如今分开这么久，那份心思自然也就淡了。

　　说起来，也是秦诺自己存了些心思。她身边得力的人，原本只有碧桃和鸣柳两个，鸣柳走了，就只剩下碧桃。青萝虽也一直近身服侍，但毕竟不如碧桃沉稳。

　　如今一晃眼两年已过，碧桃也到了这个时代该嫁人的年龄，秦诺反倒又迟疑了。

　　碧桃不比鸣柳，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而只是秦府的丫头，就算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几年，回到秦府，还是个丫头。碧桃又不想跟秦枫在牵扯上干系，那么最好的去处，也不过是找个小厮嫁了。

　　自然，如果碧桃喜欢，嫁个小厮也没什么，但万一碧桃并不喜欢，而只是因为年龄到了，被随便指派给一个人，那这辈子可就毁了。

　　而若是过了这个时候，等年龄到了跟其他人一起放出去，那时候的境况，岂不是更加凄凉？

　　“我一直在想，宫里的人何必都等到了二十五才出去，反正每过三年，都会选人进宫，倒不如将她们早早地放出去，还能早日找个好人家。”秦诺思忖了片刻，说道。

　　“这原是旧例，就是从我这里改了，也没什么！”凌夜轩沉思着说。“只是新人进宫，除了特别的，其他原本就快到适合婚配的年纪，若是只三年就出去，再进来的新人又什么都不懂，用起来未必得心应手。何况，还有些人，宁愿在宫里呆一辈子，也不喜欢出去。”

　　秦诺撇了撇嘴。

　　好吧！直到现在，她都不算完全了解古人的思维，从来都不觉得在这宫里呆一辈子，有什么好！

　　“皇上！娘娘！”杨公公躬身小跑着，来到二人跟前。“皇上，康王、瑾王和安王进宫来了！”

　　凌夜轩的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秦诺却笑了。

　　“老六这阵子进宫也勤，可是有什么事？老八和老十自从分了府，倒很少来，今儿倒是难得来一趟。不如，臣妾跟皇上一起见见这几位王爷，可好？”

　　老八早就过了封王分府的年龄，一是三年孝期未满，二是这两年老八一直在外，很少在京城，因此直到今年，才和老十、老十一一同封的王，老八为瑾王，老十为安王，老十一为宁王。因北宸一向是只封王分府，没有封地，王爷们的府邸，也都建在京城之内。

　　“你且回宫，我等会子让老八和老十去看你。”凌夜轩说着，吩咐摆驾到书房。

　　秦诺看着凌夜轩坐上轿辇离开，微微眯了眯眼睛。

　　前不久，老五庆王凌正则刚娶了正妃，如今，也该轮到老六了。不仅仅是老六，便是老八和老十、老十一、老十三，也都到了娶妻的年龄。不过，北宸的皇子，很少有在宫里迎娶正妃的，一般都要等二十岁分府之后。

　　自然，虽没有正妃，他们也从来都不缺女人，身边服侍的人可是不止一个。连年仅十五岁的老十四，都有了教引宫女。

　　老十三虽已经两年未回京城，但堂堂一位皇子，虽远在边境，也不会缺了女人。说不定明年回京之时，就会带着家眷。尽管做不了正妃或侧妃，但只要身家清白，在身边当个侍妾，或是封个庶妃，也是极可能的。

　　而老六几次三番的进宫，估计，是为了秦暮雪一事。

　　老六感念秦暮雪等待多年，虽府里也有侍妾，但这正妃之位，可是一直留给秦暮雪的

　　可怜秦暮雪为了老六又是离家出走，又是痴痴等待，却也不过只等到了一个老六心中的正妃之位，秦诺还真有些为秦暮雪不值。不过，也许秦暮雪自己，是甘之如饴的吧！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女子，早就习惯了男人妻妾成群。何况，她喜欢的还是皇子，是王爷！

　　可，凌夜轩一心为她，自然不会希望已经“死去”的秦暮雪再出现，何况还是做康王正妃，还要在中秋、春节的时候，进宫来团聚。

　　其实，秦诺倒挺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秦家小姐。若不是秦暮雪临阵逃婚，她也不会代嫁进瑞王府，更不会发生这之后的事。

　　秦诺也没有心情在御花园再闲逛，立刻就带着众人往回走。待回到凤仪宫，老八和老十已在那里等着。

　　其实，原来在宫里时，老十几乎没来过她的凤仪宫，想来这一次，是被凌夜轩打发过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进宫的，可曾见过皇祖母和母后？”秦诺微笑地看着二人。

　　“已见过了！”老八笑嘻嘻地答道。“三嫂，你和三哥又去御花园了？统共就那么大个园子，也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要是我跟三嫂去逛，三嫂定然不会这般有兴致。”

　　秦诺早就习惯了老八的调侃，也不在意，只是笑瞪了他一眼，又去看老十。

　　“在王府里可还习惯？今儿怎么这么有工夫进宫来？”

　　“习惯，多谢皇嫂惦记。”老十恭敬地答道。“今儿主要是陪六哥进宫的！”

　　老八的手轻握成拳，拳眼对着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就知道，他家三嫂是在套话，觉得在他这里能套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就去打老十的主意。看吧！就老十那直来直去的性子，一会儿就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拦着老十，反正三嫂也早就想到了，不过是找个人证实一下。

　　“可是为了康王的亲事？”秦诺笑着问道。

　　“正是。好像是六哥喜欢上一个民间女子，要迎娶为正妃，可皇上不答应。”老十答道，又接着说。“六哥为此事已进宫几次了，听说德太妃心里也不愿意，这几日气得也不肯见六哥，住到老十一府里。本来今天老十一也要跟着一起进宫，被德妃娘娘给拦下了。”

　　秦诺微微点头，含笑看了老八一眼。

　　老十并不知道秦暮雪又是离家出走，又是“被死亡”之类的事，但老八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这一眼，是在询问老八。

　　“正如三嫂所想，三哥一直觉得，那秦家女子做个庶妃也就罢了，并不适合做康王府的正妃或侧妃。”老八笑吟吟地开口。

　　他可只说了那女子姓秦，并未说是秦暮雪，三嫂愿意怎么想，那就是她的事了！

　　秦诺也笑了一下。这个老八是原来越狡猾了，连跟她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再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肯说。

　　又跟老八和老十说了会子话，凌夜轩那边派人来请，老八和老十便告辞。

　　“三嫂这么聪明的人，定然能想到两全之策。”临走前，老八嬉笑着跟秦诺说。

　　秦诺一笑。

　　她倒真没什么两全之策，也不想有那个两全之策。秦暮雪为了老六做了那么多，险些将秦家上下老小都搭进这份感情之中，老六却依然想妻妾和美，这事本身就让她不平。她又怎么会想出两全之策？

　　为感情付出那么多的，又岂能只是女人？

　　当晚，凌夜轩来到凤仪宫，秦诺也不隐瞒，直接就问起了此事。

　　“无论如何，秦暮雪不能进京。”凌夜轩不容分辩地说。“除非愿意做庶妃，连侧妃也不行。”

　　在北宸，侧妃也是要上皇室玉牒的。

　　“若是秦暮雪真对老六一片真心，是不会在乎名分的！”凌夜轩又道。

　　“不是名分的问题。”秦诺不想为别人的事跟凌夜轩争执，也不指望凌夜轩能理解其他女人的一往情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

　　他虽然为她改变了许多，却也只会为她变，在对待别人的问题上，依然是改变不了他从小形成的观念，更别指望让他明白什么男女平等。

　　“这样吧！老六再进宫，我劝劝他。”秦诺说道。

　　凌夜轩的眼眸闪了闪，伸手捏住秦诺的下巴，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却依然藏不住宠溺的笑意。

　　“不管闲事，你就觉得心里不舒坦，是不是？那我就让你先舒坦了，再去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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