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刚给凌夜轩换了药,就见碧桃耷拉着脑袋,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方才送进去的燕窝粥,一言不发地放在桌子上。
“怎么?皇后不肯吃?”凌夜轩看了看那一口未动的燕窝粥,皱眉问道。
“娘娘她说……她说……”碧桃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李太医,还是说了出来。“说要鸣柳服侍她,她才肯进食。”
李太医好似没听到碧桃的话,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凌夜轩躬身为礼,便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来。直到出了凤仪宫,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皇后跟皇上怎么折腾都好,他们这些个人,还是珍爱生命,远离是非的好!
凌夜轩最终还是放了鸣柳出来服侍,见到秦诺,鸣柳本来就红肿的眼睛,又蒙上了浓雾,想起那日的情形,依然在后怕。
“娘娘!”
“鸣柳,让你受委屈了!”秦诺轻叹了口气。
从前,她总是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还记得,认识凌夜轩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远离他。她不喜欢做他后院里N多女人中的一个,更不屑于跟其他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来斗去。可事到如今,她才惊觉,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早就卷入了这场是非,而且,还是没能避免地,成了斗来斗去中的女人中的一个!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
“娘娘,奴婢让人将燕窝粥热了,您吃点儿吧!”碧桃端着粥,走了进来。
秦诺因躲了一下,伤口并不算很深,之所以晕倒,大部分是因中毒所致,如今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虽说还有些虚弱,少吃些东西却不成问题。秦诺很想再继续虚弱下去,或是表现的食欲不振什么的,但也只是闪念间,她便自嘲地笑了笑。
对于她来说,这辈子难的事情,估计就是“示弱”。让她表现得娇滴滴的讨人怜惜,那她还是跟人耍心机的好!
被鸣柳和碧桃扶了起来,秦诺自己端着碗,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燕窝粥,立刻感觉胃舒坦了,心也跟着舒坦了。这么费尽心思地作死了一回,尽管没死几天,但她还是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还是活着好。
吃了燕窝粥,秦诺便跟碧桃和鸣柳说话,打听她昏迷这几天,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鸣柳话多,知道的却不多,因为被关起来了。不过,说起那天遇刺的事,鸣柳还是一副聪明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秦诺。自家娘娘私下里跟她们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没架子,她们才敢跟娘娘平等对视。
“娘娘,那日您是不是知道有人要行刺啊!您说捧炉凉了,是担心奴婢受伤,故意支走奴婢的,对不对?”
秦诺无言。
连鸣柳都瞧出来了,可见她的心计,还真是不够深。
“娘娘可别觉着是鸣柳够聪明。”碧桃看了一眼秦诺,笑着接口。“奴婢们跟着娘娘这么长时间,对娘娘的性子,怎么也知道些。娘娘心眼子多,凡事都喜欢放在心里,说话也不喜欢直说,总是绕弯子让人猜。奴婢们就是再笨,跟在娘娘身边,也多少学了些。虽说不会绕那么多弯子,但一两个,还是能绕明白的!”
秦诺不禁瞪了碧桃一眼。这丫头说了这么多,怎么听来听去,说的都是她的缺点!
“我刚醒过来,你们就这么气我。”秦诺恨得直咬牙。“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别学我,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别绕弯子。”
碧桃微微怔了一下。
她倒是想将这几日的事都说给娘娘听,可皇上不让啊!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于是,她挑挑拣拣的,将能说的都说了。比如贤妃回卫国公府拿了解药,将功补过,皇上只杀了景皓铭。而皇上下令不让说的,却一点儿没敢透,尽管,那才是她真正想说的。
其实不用碧桃说,秦诺也猜到了。连这样都不能赶走景淑仪,秦诺在一瞬间,想到了四个字——黔驴技穷。
其实,景淑仪那么一个只要一涉及到感情就沉不住气的人,她并不是真的毫无办法了,她只是觉得疲惫,她不想斗了!
尽管,现在再想关上自己的心,似乎有点儿晚。
因一心想要让自己快点儿好起来,秦诺很配合医治,更是每日都尽量让自己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恢复的很慢。秦诺心里也急,却不得不按下性子来。说起来,她命也算大了,若是那毒无解,此刻可能连着急的心情也没有了。
此时已接近年关,凌夜轩对外称皇后病了,将宫里的事交给太后打理。其实,他本心是想交给夏依秋或安可欣的,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久久不说话,最后还是太后说,她反正也无事,就亲自打理几日。
凌夜轩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后虽喜欢夏依秋,防人之心却依然很深。如今他后宫的人越来越少,就越容易让人生出别的想头。
每日,凌夜轩都会到凤仪宫坐坐,跟秦诺说话也是轻言细语,态度温和的不得了。但秦诺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凌夜轩忍到她康复,已经用了很大的耐心。
说实话,仔细想想,她也很后怕的!不作不死,这一回,她是作的有点儿过了!就算凌夜轩不生气,以后这么凶险的招数,她也不会再用了。
这日,凌夜轩刚走,秦诺便精神了起来,让碧桃和鸣柳扶她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两个说话。因凌夜轩不许人探望,“养病”的这几日,她倒是挺清净的。连几乎整日都跟她在一处的苏瑶都被挡在了门外,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娘娘!”青萝悄然走进,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贤妃娘娘来了。奴婢说,娘娘身子不好,不便相见,可贤妃娘娘就是不肯走。”
秦诺闻言,不由得冷笑。
在对待女人上,凌夜轩的心其实很冷硬,也只有两个人,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一个是她,一个便是景淑仪。也难怪她和景淑仪,都越来越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
原来……一直到现在,他纵容的,依然是两个人……秦诺有些想笑,原来,被感情蒙住了眼睛的,并非只有景淑仪一个!
“请她进来吧!”秦诺懒懒地说。
“娘娘!”碧桃和鸣柳都轻叫了一声。
凤仪宫外的人不知道,她们可知道娘娘的伤是怎么回事。娘娘身上的毒虽清了,伤口还未愈合,贤妃娘娘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显见得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贤妃狗急跳墙,又要刺杀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平日,她们娘娘对付贤妃,那绝对没问题,可如今的娘娘,可是受伤在身啊!
“我虽说肩膀伤着了,可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秦诺一眼便看透了两个丫头的担忧,对她们安慰地笑了笑。“我倒不怕她对我不利,就怕她不敢!”
“臣妾是不敢。”景淑仪动听的声音,像泉水一样,叮叮咚咚地流了过来,还带着一丝轻笑。“皇后娘娘可大好了?”
秦诺轻瞄了景淑仪一眼,见她是一个人进来的,连墨菊都没带,不禁微微一笑。
“碧桃,鸣柳,你们且出去,本宫有话要单独跟贤妃娘娘说。”
“娘娘!”碧桃和鸣柳本就不放心,见自家娘娘竟然要单独跟贤妃在一处,齐齐地叫道,声音里明显带着对景淑仪的戒备。
“且出去吧!”秦诺又说了一句。
碧桃和鸣柳互相看了看,对秦诺和景淑仪服了服,便退了出去。
“那两个丫头,一定会去禀告皇上,你有什么话,就快说。”秦诺不冷不热地开口。
“娘娘确实胆大心细。”景淑仪浅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来。“难怪能想出刺激臣妾的方法。”
“你现在知道,倒也不晚,以后可以防着些。”秦诺淡淡地说。
“怕是没有以后了!”景淑仪也笑得淡然。“娘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险些没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没把臣妾怎么样,心思定然会淡下来。”
“那可未必!”秦诺的双眸微微一沉。“若是本宫就是容不下你,你又能如何?”
“不会的!”景淑仪淡淡地看着秦诺。“臣妾说了,娘娘心高气傲,一旦对皇上死了心,是不屑跟臣妾争斗的。”
秦诺本来心里就堵得慌,如今听景淑仪这样一说,就更觉得憋闷。
这个景淑仪,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这是来讥讽她的吗?尽管景淑仪以前也喜欢对她明嘲暗讽,可如今景皓铭没了性命,景淑仪即便在这场争斗中赢了她,也不会如此显摆。
不对!景淑仪不是张扬的人,若是绝对凌夜轩的心偏袒她,一定会假装做出温柔贤淑之态,而不是急乎乎地来打压她。
这不是显摆,只是虚张声势,更是不甘心!
秦诺眯着眼睛,看了景淑仪一会儿,忽然笑了。
“贤妃真真是与众不同,明知道皇上只是可怜你,还能来本宫这里有说有笑的,确实让人佩服。”
“你……”景淑仪的脸色瞬间大变,狠狠地瞪视着秦诺。
难怪凌夜轩为了秦诺不惜以身试毒以身试药,她的确不是这位皇后娘娘的对手,三言两语便戳穿了她!但,她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心!别说他如今是皇上,即便不是皇上,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独宠多久。你觉得,你如今得到的恩爱,能胜过我之前跟他的感情?你别做梦了!他对你也不过是一时新鲜,早晚有一天,会有其他女人取代你,就跟你暂时取代我一样!”
景淑仪一口气说着,眼中的愤恨,慢慢变成了悲哀和绝望,嘴角,却挑起一丝略带妖邪的笑。
“你说他是可怜我?就算让你说对了,又怎么样?哪怕他心里还有一丝我的位置,你就永远得不到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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