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说，又何必用我问？”秦诺歪了歪头，娇俏地笑着。

　　凌夜轩也笑了。以前的时候，她类似的话不知说过多少次，每次都让他恨得牙痒痒，可如今差不多的言语，因有她可爱的笑容，却又别是一番滋味。

　　“如今没工夫细说，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有事。”说着，凌夜轩又捏了捏秦诺的脸。“我走了！”

　　秦诺不语，只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话说，这捏脸表示喜欢的方式，妖孽是跟她学的吧！

　　凌夜轩这一走，还真的到了除夕这日下午，方才回来。王府内已是一派过年的景象，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凌夜轩自然是留在正房和秦诺一道守岁，两个人手牵着手，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也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次日一大早，便带着秦诺进了宫。本来景淑仪也应是跟着一道进宫的，但凌夜轩提前就让人告诉景淑仪，好生安心养胎，就不必如此劳累了。

　　说实话，秦诺心里还是有些同情景淑仪的，可她也知道，只要景淑仪安分守己，凌夜轩即便对景淑仪没有爱意，也定然不会太过决绝。让景淑仪安心养胎，也是真关心，而不单纯为了哄自己高兴。

　　进宫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太后。让秦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见到了凌洛和他的王妃侧妃。

　　拜见过太后，凌夜轩又见过凌洛，含笑开口。

　　“还真是难得见十一叔进宫一趟，祖母可是年年都会念叨十一叔呢！”

　　秦诺的眉心动了动，她是听太后说过，自从封了府，凌洛就不肯回宫了。可并没有想到，连过年他都不来瞧瞧太后。

　　想来，凌洛对太后曾经暗地里做过的那些事情，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可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为了他，十五年不进宫，也未免太狠心了些。

　　“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快过年了，她还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见人年纪轻轻都这般重视家人，心里很是惭愧。”凌洛并不理会凌夜轩语气中的讥讽，笑呵呵地回答。“何况人越是年长，也就越发注重亲情。”

　　秦诺明白，前面的话，凌洛是在说她，而后面的话，倒是太后曾经说过的。可见凌洛其实很懂太后的心，只是一直过不了心里的坎。

　　性子看似开朗随和，却细腻、敏感、倔强，还有点儿病娇，秦诺几乎可以想到，在保护凌洛的那些年中，蓝湚是如何对这个温柔中带着刺却又总是被人算计的小孩儿，渐渐心生怜爱，直到被俘获了一颗心的！

　　因曾见过穆王妃一面，秦诺对她并不陌生，便笑着和穆王妃搭言，又跟侧夫人相互见过，三人围在太后身旁唠着家常。

　　穆王妃和侧妃倒是每年都进宫好几趟，跟太后也熟稔，太后亦知道凌洛不常回王府，又见二人性子温顺，并无抱怨之语，也是格外疼惜。

　　秦诺虽知凌夜轩对凌洛一直心怀芥蒂，但既已查明行刺一事并非凌洛所为，且蓝湚凌洛还救过他们，倒也不担心凌夜轩会对凌洛再继续嘲讽，偶尔往那边看一眼，见两人至少在表面上相谈甚欢，也就放心了。

　　几个人正聊得开心，见一小宫女悄然进来，吴嬷嬷迎上去，很快便来到太后身边。

　　“太后娘娘，安庆侯和长公主求见。”

　　太后稍微怔了一下。

　　“他们怎么这时候到了？”

　　秦诺知道，按北宸皇室的规矩，嫁出去的公主初二才回宫，由太后和皇后设宴。而别的宗亲郡主们，则到初三才进宫。

　　“奴婢听说，好像是蓝将军明日就要返回南疆。”吴嬷嬷回道。

　　吴嬷嬷的声音虽不是很高，但屋子里的人却都听得见。秦诺下意识地去瞧凌洛，见凌洛神色自若，似乎并不意外，不禁悄悄一笑。

　　“十多年了，难得回来一次，却就呆这么几日。也难为了那孩子，一个人撑着个侯府，这要是有个妾室在，也能有个臂膀，可怜见的，就她自己。”

　　秦诺知道太后说的是长公主，又觉太后关于妾室的话有些刺耳，也不答言，只略微笑了一下。

　　她曾听鸣柳提起过，那些王公贵族，大多是妻妾成群，只穆亲王凌洛和安庆侯蓝湚是例外。

　　穆亲王是一个正妃和一个侧妃，而安庆侯，则只有长公主一个正室。

　　原先曾有人传，说是长公主任性善妒，不许蓝湚纳妾，可后来又说长公主也曾想要给安庆侯纳妾，却被他拒绝了。还有人说，两人狠狠地吵过那一架便是因纳妾之事，从此蓝大将军便驻守在南疆，再也没回过安庆侯府。

　　自然，鸣柳关于安庆侯的这些话，听到的都是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无人知晓。秦诺脑洞大，又见过蓝湚和凌洛那般情形，便忍不住猜测，蓝湚跟长公主争吵，恐怕不只是为纳妾。

　　穆王妃和侧妃听到太后的话，相互瞧了一眼，笑意里都带着些无奈。即便有人相伴，又都有孩子，可那个人总不在身边，那些漫漫长日里的落寞，也只有她们能懂。

　　“既如此，就让他们进来吧！也难为他们，有心了！”太后叹息着说道。

　　吴嬷嬷应是，退到外面，轻声吩咐了小宫女几句，须臾，便见蓝湚和长公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诺忙起身见过长公主，长公主笑呵呵地拉住秦诺的手。

　　“这就是老三的媳妇儿？上次我没来，不得见，如今一瞧，倒是个有福气的模样。”

　　“多谢皇姑夸奖，皇姑一瞧就是个温和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秦诺笑眯眯地回答，眼角悄悄瞟了蓝湚一下。果然蓝湚见过太后，便往凌洛那边去了。

　　“这小嘴可真甜。”长公主脸上带着笑，仿佛并未多注意蓝湚一般，又跟穆王妃和侧妃寒暄了几句，这才坐到太后身旁。“好几日没进宫，母后可想我了？”

　　“都多大的人了，当着孩子们的面，还撒娇！”太后嗔怪道，眼睛里却满是笑意，能看得出，她非常疼爱长公主。

　　说起来，这三个子女中，一个当了皇上，一个常年不肯进宫，倒也只有这个长公主，还不时带着孩子进宫来瞧瞧，让她的心得到些许安慰。

　　“我倒想有人跟我撒娇，可是那两个孩子还都不肯。”长公主笑道。“说起来也怪，竟然没一个像我的，都斯文的不得了。”

　　“斯文还不好？谁像你，整日疯疯癫癫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聒噪。”太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又问起外孙女。“说起孩子来，我倒牵挂着鱼儿的亲事，可定下来了没有？”

　　“定下来了，四月初二。原本我倒希望是秋天，可这是定国公那边找人看的日子，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长公主答道，往那边瞧了一眼，见蓝湚和凌洛、凌夜轩正轻声说着话，苦笑了一下。“也不知侯爷到时能否赶回来。”

　　“女儿出嫁是大事，南边最近又安稳，回来是应该的。”太后忙说。

　　秦诺心知，大过年的，太后也不会问两个人究竟有什么心结。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公主都不肯说，怕是问也问不出来。

　　几个人又坐在一处说话，秦诺老是忍不住去瞧那边，引得长公主和穆王妃三个不由得抿着嘴笑。秦诺知道她们定然是觉得她在看凌夜轩，尽管脸上有些发烫，却不解释。说句实话，她已分不清自己脸发烫是因被人误会，还是尴尬所致。

　　蓝湚和凌洛投在彼此身上的目光未免太多了些，那眼神也炙热到几乎不掩饰。她不相信，身在其中的凌夜轩，竟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又过了会子，几个人便告辞往皇后的凤仪宫去。

　　凤仪宫人也不少，淑妃、德妃、贤妃和几位小公主都在。见长公主来了，大家都很是热情，只是那笑容里，难免带着几分窥视的意味。显见得长公主夫妻不和之事，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直没有人知道不和的缘由而已。

　　“你来了！”待大家落座，皇后方才轻声开口。“想见你一面，也真是不容易！我倒听说你常进宫，只是都不肯来瞧瞧我。”

　　皇后的话很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是得体，可不知为何，秦诺却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后面那句常进宫的倒还好，而前面那话，语气怪怪的！

　　“只是怕皇嫂太忙，不便打扰。”长公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何况我也并不常进宫，不过是比旁人来的勤了些，倒是有些担心皇嫂嫌我烦呢！”

　　秦诺一听这话音不对，忍不住往凌洛那边看去。可凌洛和蓝湚坐在一处，正悄声地说着什么，好似根本没听到长公主的讥讽。秦诺这才想起，从太后那里一直到现在，长公主和凌洛姐弟二人，可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这话说的！本宫怎么会嫌烦？倒恨不得你们都常进宫来，宫里也热闹一些。”皇后微笑着，让秦诺觉得，这回皇后的语气，比方才正常了许多。

　　将视线从凌洛那里收回来，秦诺做出恭顺聆听的模样，去看皇后，却忍不住楞住。

　　皇后飞快地往凌洛那边瞧了一眼，便撤回了视线，可秦诺却觉得，那匆忙的一瞥，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秦诺忙垂眸，心却突突地跳着。想起方才皇后那“想见你一面，也真是不容易”说的那么柔情脉脉的，她觉得自己的尴尬症又犯了！她她她……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可……皇后应该比凌洛大很多吧！而且两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皇后不可能喜欢凌洛啊！

　　这样想着，秦诺不由得又去看凌洛，却见凌洛不远处的凌夜轩正寒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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