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五依然不肯让秦诺牵着，背着小手走在秦诺身边，见秦诺忽然向前栽去，他也是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去扶秦诺，却见秦诺不仅稳稳地站住，还扶住了鸣柳，这才想起来，自家三嫂是很厉害的，当初可是曾踢过他家八哥。

　　后来他也听八哥说了，三嫂一点儿内力也没有。但老十五可不管三嫂有没有内力，见三嫂穿这么厚还反应这样快，早就满脸崇拜地冲到三嫂身边。

　　“三嫂，你没事吧？”老十五仰起小脸儿，问道。

　　“没事！只是脚底滑了一下。”秦诺不再搭理老十三，笑着捏了捏老十五的脸，又看向众人。“雪天路滑，各位慢着些。”

　　这事只发生在刹那，连秦诺和老十三对视那一眼，也无人注意。大家不过是在秦诺前倾的瞬间愣住了，见秦诺无事，便又自顾自地说这话，丫头们也只是更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

　　老十三一直倚在门边上，待众人都往那边去了，方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慢吞吞地往旁厅而去。

　　接连几日，秦诺都跟凌夜轩到别处去做客，先是贤王府，接着是顺王府，再次是安庆侯府，还有几家公伯侯府。靖王府和卫国公府虽在年前都下了帖子，但在快过年的前两日，又都派下人来回，今年两府里都暂不宴客。且初四那日，不仅不见靖王和靖王妃，连卫国公府也不见一人。

　　秦诺见凌夜轩依然很忙碌，也没有问缘故，其实不用仔细去想也能明白，定然是跟她和凌夜轩遇刺有关。

　　而穆王府，是众多王公伯侯世家的一个例外！秦诺听鸣柳说，前些年穆亲王跟大家往来也算亲密，但渐渐地，穆王府就把自己孤立起来，不仅穆亲王哪里都不去，连王妃和侧夫人，也是除了宫里和娘家人，再不跟旁人往来！

　　这日要去的是恒王府。秦诺这些日子从未见过恒王，可年前的确收到了恒王府的帖子，心里难免揣测，恒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自己哪里都不去，却要请旁人到家中相聚。

　　是到了恒王府，和恒王妃见了面，秦诺才知道，原来恒王并没有请太多的人，除了她和凌夜轩，便只有老八，连其他的兄弟，也都没来！

　　“大哥不喜见外人，三嫂不必见怪。”老八见秦诺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轻声开口。

　　秦诺瞧了老八一眼。一向性情开朗的老八脸上丝毫没有笑意，让秦诺不觉得暗暗纳罕。

　　说实话，恒王府别说是跟瑞王府相比，就是跟其他的王公伯侯府里相比，也显得寒酸了许多。不仅府邸小，人也不多，除了恒王妃和两个妾室，并几个丫头婆子，便只有大门上的几个人。

　　看来，皇上对这位长子，不是一般的不喜欢！

　　自老九夭折后，贤妃再不曾有孕，贤妃母家地位也不是很高，秦诺原本以为，贤妃能一直升到妃位，是因诞下皇长子的缘故。

　　如今一瞧这皇长子的待遇，秦诺着实糊涂了！

　　不过，连这样待遇的恒王爷都有两个妾室，秦诺还是觉得自己深受打击！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秦诺本就跟恒王妃相处融洽，倒也没觉得别扭。

　　恒王妃有一儿一女，两个妾室也各有一女，如今都在恒王妃膝下热闹。秦诺本就喜欢小孩子，并不觉得闹，只是奇怪恒王妃每次进宫，都不曾带儿女。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皇上的亲孙子，难道皇上和贤妃就不想他们吗？

　　且瞧着这四个小孩子都很聪明伶俐的，那关于恒王有些老实迟缓了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种种奇怪的迹象让秦诺很是纠结，又不好直接问，只好将这些问号都藏在心底。

　　“娘娘！”小丫头进来，对她和恒王妃服了服。“王爷请您和瑞王妃过去用膳。”

　　“好！”恒王妃对小丫头温和地笑着。“你且去回王爷，我们这就去。”

　　待小丫头离开，恒王妃吩咐乳母带走四个孩子，屋内只剩下二人和恒王妃的两个贴身大丫头，恒王妃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既然终归是要见的，我就先给你透个信，王爷他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只是不善言谈……是……不会说话……他能听得到，只是说不出来，其实对人是极好的！也并不是跟传言所说的那般迟缓。”

　　“能看出来，大哥和长嫂极恩爱。”秦诺心里虽诧异，为怕勾起恒王妃的伤感，忙微笑着接口。

　　凌夜轩从不曾对她提起过这位大哥，老八似乎也没说过，关于恒王爷的事，她都是从鸣柳口中得知。但显然，鸣柳也不过误听了传言。

　　但，恒王只是不会说话而已，为何宫里的人，却似乎对他讳莫如深？还传出他脑子比别人慢的话来？想来这样的传言，皇上和太后、皇后都知道，却为何没有阻止？

　　带着满腹的疑虑，秦诺和恒王妃结伴来到旁厅。

　　凌夜轩和老八都站在旁厅，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品头论足，而他们身边那个欣长消瘦的人影，无疑就是皇上的长子，传说中缓慢迟钝的恒王爷了。

　　听到丫头的禀报，三人几乎同时回身。

　　秦诺瞬间怔住了，但来不及多想，便赶紧先给恒王见礼。

　　“大哥。”

　　恒王微笑，伸手示意秦诺不要多礼，又含笑瞧了恒王妃一眼，恒王妃似乎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请秦诺落座。

　　那三个人也坐了下来，老八笑看着恒王妃和秦诺。

　　“长嫂和三嫂还真是感情好，说起话来连用膳都忘了。”

　　“有孩子们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候。”恒王妃浅笑答道。

　　秦诺心道，恒王妃说的倒也是实情。恒王妃虽好性子，话却不多，若是没有几个孩子，估计她和恒王妃之间也要相顾无言了！

　　秦诺落座，一行喝着茶，一行暗暗思忖。

　　她不用瞧恒王第二眼，就知道自己为何见到恒王，便觉得心里一顿。因这恒王，长得跟凌夜轩太像了，不是一般的相像。在凌夜轩的所有兄弟中，除了她从未见过的凌仲驰和老七，连老八都不似恒王跟凌夜轩这般相像。若旁人不知道，会以为恒王和凌夜轩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自然，相似只是眉眼，恒王爷比凌夜轩消瘦，人看着也温和，因不会说话，多少有些沉闷。

　　难道，这就是皇上不喜欢恒王的原因？

　　秦诺十分不解。凌仲驰和老七做了那么多坏事，皇上还是存了袒护之心，而恒王爷不过是先天有疾，就被这般冷落，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难不成，只因贤妃不如贵妃受宠？

　　可贤妃虽是四妃之末，但终归是妃位，且皇上对贤妃虽谈不上宠爱，却也是颇为敬重和怜惜！

　　一直到离开恒王府，秦诺心底的疑惑也没解开。更为奇怪的是凌夜轩，在恒王府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对恒王和恒王妃都很敬重温和，但一上马车，整个脸就冷了下来。

　　秦诺张了好几次嘴，想问的话终究还是没问出来。算了！尽管她因恒王跟凌夜轩长得太像，让她莫名地心生亲切之感。可一年也许就见这么一面，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才是聪明之举。

　　“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回到府内，凌夜轩似乎方才缓过神来，开口道。“伤还没完全好吧！”

　　“还好！不过都是外伤，也不疼了！”秦诺笑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我不问你，你便不问我！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身上有伤呢！”凌夜轩道。

　　“好吧！算是我忽略了你！以后注意。”秦诺有些无语，这厮原来也会撒娇啊！话说，这段日子这么忙，除了到各府去，回来几乎都见不到你老人家的人影好吧？

　　凌夜轩笑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

　　“侧夫人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不过是按王爷以前的规矩，也没特意安排什么。过年给众位夫人和姑娘备下的衣裳首饰年前就送过去了，不过侧夫人的，我还给你留着。”秦诺立刻回答。“你若得了空，亲自送过去吧！最好送过去之前，请太医或大夫先验看一下。”

　　“为何？”凌夜轩有些不懂秦诺之意，倒没在意秦诺将景淑仪过年要穿戴的东西留到至今。

　　“免得我暗中害她呀！”秦诺答道。

　　大过年的，她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也不想给凌夜轩添堵，发觉自己先前的语气有些生硬，说这句的时候，故意露出几分调皮之色。

　　“就你想的多！”凌夜轩果然没有注意到秦诺情绪的变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既如此，我明儿一早给她送去。”

　　秦诺往旁边扭了扭脸，没有回答。

　　当晚，凌夜轩宿在暖阁这边。秦诺本想借口两个人手臂上都有伤，分开来住，可想到除了除夕之夜和初一那晚，凌夜轩几乎连回府的工夫都没有，还是有些不忍，便没多说什么。

　　次日一大早，凌夜轩早早就起来，吩咐人带着东西，往梦心院那边去。

　　“我今早就在梦心院用膳，你多睡会子。”凌夜轩轻声道。“我用过饭后就出府了。”

　　秦诺不语，有心想做出宽容大方的模样，无奈情绪比理智来得快，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她还是不小心做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原来，凌夜轩对景淑仪并非无情，只是觉得她更重要一点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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