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诺特意起了个大早。因昨晚睡的早,也睡的安稳,又用冰敷过,眼睛已好的差不多,完全消了肿,若非仔细看,已经瞧不出什么了。
轻风等人服侍她洗漱了,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碧桃,给她慢慢地梳着头。
“碧桃,等会子你派轻风她们去请夏修容三个过来,就说太皇太后大好了,我邀她们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秦诺看着铜镜中自己和碧桃的影子,一行思忖着,一行开口。
碧桃答应着,放下梳子,出去吩咐了,方才又回来,给秦诺梳好头发,又拿起桌上的胭脂。
“娘娘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可要用些?”
“不必!”秦诺勾起嘴角。“用多了,反倒让人觉得假。”
碧桃点点头。太皇太后是个精明的人,就是自家娘娘打扮的再不露破绽,也不会相信这两日娘娘过得很好。她看着娘娘,欲言又止。
“你可是想说什么?”秦诺问。
碧桃沉吟了片刻。
“奴婢不知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劝娘娘一句,无论如何,别真惹恼了太皇太后才好。皇上以孝治天下,别让他为难。”
“我知道。”秦诺对碧桃笑了笑。
碧桃也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其实她也就是白嘱咐一句,娘娘心里,应该比她有数的多。
秦诺刚用完膳,夏依秋三人便到了。见到秦诺,都说了几句娘娘瞧着气色不错可大好了之类的客套话,秦诺便带着几个人往寿宁宫去。
太皇太后正在吃燕窝粥,听人说几位娘娘到了,脸上露出个沉思的微笑,看着吴嬷嬷。
“皇后倒是乖觉,那天怒气冲冲地去了,几日不肯露面,如今带着她们三个来了,倒让我不好再提那日之事。若是赌气不见,又显得我小气。”
吴嬷嬷接过太皇太后的碗,陪笑开口。
“皇后娘娘是个明理之人,早晚能想明白。常言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太皇太后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皇后娘娘计较的!”
“听你这话,倒是替皇后说话呢!也罢,只要她能容下青萝的孩子,我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事,这几年她被皇帝独宠惯了,一时难接受也是有的。说起来,若不是她不能生养,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娘娘能这么想,少生些闷气,就是奴婢们的福分了。”
吴嬷嬷笑着,便吩咐人请皇后娘娘等人进来,又使了个眼色,让正服侍的几个丫头退下。
“臣妾瞧着皇祖母这脸色,比臣妾都好,可真真是羡慕的很。”秦诺带三人给太皇太后见了礼,站起身来,立刻笑着开口。
“就是这张嘴会说,少呕我几次,我倒是能多活上几天。”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诺。
“皇祖母这话,还真是让臣妾为难。臣妾倒想什么都不说,又怕皇祖母担心臣妾太安静老实,让人欺负了去。”秦诺半真半假地说道。
“行了,少逞口舌之利。哀家知道你这两日不舒坦,瞧这脸色也不大好,还不赶紧坐下,别让人瞧着,还当我虐待你。”太皇太后说着,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地笑着的夏依秋。“你就会笑,也不知说些让老人家高兴的话。”
“皇祖母又不老,臣妾又说给哪个老人家去?”夏依秋立刻俏皮地回答。
秦诺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别看夏依秋平日话不多,但每每说上几句,却都在点子上。
“刚想说你安静,你就顽皮。不过哀家瞧你的气色倒好,显见得是没受什么委屈。”太皇太后笑着瞪了夏依秋一眼,又看了看李氏。“倒是李氏,脸色也不太好。你们还年轻,可千万别疏于调养。”
“是,多谢皇祖母关怀。”李氏忙站起身来回话。
“快坐下,不必这么拘束。”太皇太后语气温和,又瞄了一眼安可欣。“安氏最近也憔悴了许多,年纪轻轻的,可别心事太多。”
“回皇祖母,臣妾可没什么心事,不过是前儿晚上吃了凉东西,一直不大好,才折腾成这样。今儿本没想着出门,但听皇后娘娘说是要瞧皇祖母,便硬强着来了。皇祖母看在臣妾有心尽孝的份儿上,就别嫌弃臣妾邋遢了。”安可欣笑着回答。
“那就好。这宫里统共就你们几个,都是知根知底,也没什么说不明白的,只别把心思放在心里,又委屈了自己,又憋闷了旁人,最后再闹出事情来,让旁人看了笑话。都像你和皇后这样,能说会道的倒也好。夏氏虽偶尔能说上两句,但平日里也有些安静,何氏就更是胆子小,性子软,难免让人挂心。”
“皇祖母牵挂,臣妾感激不尽。”夏依秋见何氏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只是略带羞赧地笑了笑,忙微笑接口。“臣妾倒没什么憋闷,只是平日就嘴拙,时候长了,也就习惯了不说。安静不安静的倒是不敢说,只要皇祖母别嫌弃臣妾太闷就好!”
“安静有安静的好,伶俐也有伶俐的好,有什么讨嫌不讨嫌的,只要心思正,就都是好的!”太皇太后说着,又悠悠地叹了口气。“哀家原本觉得宫里人太少,可这次大选,太后竟然一个也没看中,不是觉得太过娇气,就是觉得太过聪明,哀家倒在心里嘀咕了好几日,总有些不是滋味儿。过后想想也罢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谁什么样儿,都看得清楚。”
秦诺听太皇太后这话似有所指,不由得在暗笑了一下。果然姜是老的辣,这是在明里暗里的警告她,不要打什么旁的主意。但,只要太皇太后不指名道姓地说她,她就假装没听懂好了!
正思忖间,便有丫头进来回说,太后娘娘到了,秦诺几个忙起身给太后见礼,太后看到秦诺,笑容里似乎多了三分欣喜,眼中却有一道暗影,转瞬即逝。
“今儿你们几个来得倒是早,快都别多礼了。”说着话,又给太皇太后问了安,方才落座。
秦诺等人也跟着坐下,几个人又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
太皇太后瞧了太后一眼,太后会意,忙叫住秦诺。
“皇后且留下,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商议,既然今儿你来了,也就不用特特地派人去叫你。”秦诺立刻停住了脚步。
本来她就是抱着目的而来,原想打发了夏依秋几个回去,自己再过来。如此正好,倒省得她多走一趟了。
秦诺口中应是,缓缓退了回来,也不落座,双眸微敛,对太皇太后和太后服了服。
“皇祖母和母后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妾?”
“吩咐倒是没有。”太后的声音很是温和。“不过是问问你,青萝那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秦诺看了看太后,却不经意看到梁嬷嬷的目光,竟然怔了一下。
平日太后来寿宁宫,都是带着服侍的侍女。自从彩霞放出宫去,梁嬷嬷便被太后派去调教新来的小宫女,很少跟太后出门,怎么今日竟来了,且看她的眼神,虽只有一瞬,却带着几分焦急的暗示,还有一丝同情。
秦诺来不及细想梁嬷嬷是何意,梁嬷嬷便垂下眼睛,不再看她。
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想是梁嬷嬷久不见她,又听太后说起她的事,有些为她不平而已。
“皇祖母和母后一心为臣妾着想,臣妾若是再不明白,岂不是不识好歹?”秦诺面色平静,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话虽说的有些呛人,声音却十分柔和。“臣妾只是在有些事上,还心存疑惑,皇祖母和母后若是不能解,就请允许臣妾见见青萝,可好?”
“你有什么不解之处,尽管……”太后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太皇太后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太后微顿,却没有看太皇太后,而是继续说道。“尽管问青萝好了!”
“何必问青萝。”太皇太后接过吴嬷嬷递上的茶,润了润喉咙,方才开口。“想来前番太后已跟你说的够清楚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祖母若是不放心臣妾,就将青萝请到这里,臣妾当面询问便是。”秦诺含笑说道。
“能有什么不放心。”太后在一旁打圆场,陪笑看着太皇太后。“不管怎么说,皇后也跟青萝主仆一场,母后就让她们见上一面也无妨。青萝的月份虽还小,但太医不是说胎像稳固吗?何况只是说说话,能有什么事?”
太皇太后瞥了太后一眼,闭目沉吟了片刻,方才微微点头。
“既如此,就让人将青萝叫到旁厅,你有什么话,尽管去问。”
“多谢皇祖母,多谢母后。”秦诺说着,又想了想。“皇祖母和母后若是懒怠听,不如就麻烦吴姑姑或梁姑姑陪我过去,留碧桃在这里服侍,可好?”
太后看着秦诺,脸上带着笑,眼神颇为复杂,似乎还带着些犹豫和不忍,直到太后轻咳了一声,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既你这么说了,那就依你吧!”太后轻叹道。“你是个聪慧的,定然不会做让太皇太后烦心的事。”
太皇太后用手揉了揉额头。
“哀家这几日也是头疼的很,碧桃过来,给哀家按按。明慧,你亲自去叫青萝。”
秦诺对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会意,忙上前走了几步,站到太皇太后身后,抬起手来,轻轻地给太皇太后按摩。
秦诺一笑。太皇太后谨慎,她何尝不是如此。她只是想问青萝几个问题而已,还没蠢到要在这寿宁宫里,对青萝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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