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夜轩和秦诺一道出来,鸣柳的眼睛瞬间一亮。
杨公公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惊喜。
皇上自当了皇上,脾气改变了许多,人威严了,也温和了,让人心里渐渐地敬多于畏。皇后娘娘则一看就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恩威并重,将后宫打理的井然有序。自然,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皇上每每忙中偷闲小憩一会儿,心心念念的,可都是皇后娘娘。
别看皇上从来不说,皇上的心思在外人瞧来也不好琢磨,但作为从小就服侍皇上的人,皇上心里想些什么,他杨木林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作为一个贴身服侍皇上的人,杨公公心里难免私心地对皇后娘娘有一丁点儿的小抱怨。这三个多月,旁的娘娘都来的可勤快了,但皇后娘娘却矜持的很,只派了两个丫头来过,还是每人只来了一次。还真是,不用屈指就可数啊!
“皇上!”杨公公上前来,又笑没了眼睛。“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想到哪里去歇息、用膳。”
凌夜轩瞧了杨公公一眼,没有说话。
“摆驾凤仪宫。”杨公公立刻扯开嗓子喊道。
秦诺正搭了鸣柳的手,往凤辇那边去,听到杨公公的喊声,微微一怔,随即便在心里叹息了一下。这就是皇上的特权,去哪里都无需主人同意!
自然,她也谈不上是凤仪宫真正的主人。在这宫里,不,是在这北宸,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凌夜轩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凤仪宫,碧桃、青萝等人见皇上来了,都欣喜无比。秦诺跟在后面,看着几个丫头竟不知掩饰,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尽管凌夜轩只偶尔来凤仪宫,但丫头们还是王府里留下的习惯,只要凌夜轩在,就自动自觉地退了出去。
“今儿祖母和母后的话,皇后觉得如何。”凌夜轩既不喝茶,也不用避暑汤,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秦诺。
“没觉得如何!”秦诺淡淡地说。“别说这皇宫,就是整个天下,如今都是皇上的,皇上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何必让祖母和母后为你的私事操心!”
“祖母说过,都是自家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留着说给旁人听。”凌夜轩轻笑着。说实话,有时候,他还真挺喜欢看女人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逗逗她。
“这皇宫里,哪一个不是皇上的自家人?”秦诺也轻笑了一下。“是不是我在她们跟前,也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
“朕说可以,皇后会说吗?”凌夜轩拿起茶来,随口问道。
秦诺冷笑了一下,没有答言,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避暑汤,放到嘴里。
“我说可以,你会说吗?”凌夜轩喝了口茶,一行放下茶杯,一行又问了一遍。
秦诺的眼皮跳了跳。三个多月了,这厮可是第一次在她跟前用“你我”二字。他知不知道,她听那个“朕”和“皇后”听得从心里往外不舒服。尽管,也不过是听了那么三四次。
她自己很奇怪,她来这个地方也近十个月了,为何不能像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女主那样,尽快适应周遭的环境?为何还要固执地守着自己的观念?她很明白有时候莫名的固执也许会害了自己,可就是做不到。
似乎也不对!她好像——只有在他跟前,才会这样!
凌夜轩见秦诺的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着,却不肯开口,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正要开口再逗逗她,却瞧见她站起身来,走到对过的桌子旁,拿了个茶壶过来,给他的杯子里注满水。
“天不早了!皇上也累了,喝了这杯茶,就回去歇着吧!”
凌夜轩的双眉微微攒起。他方才的话虽好似不经意地随口说说,可毕竟也说到那般地步了,她竟一点儿台阶也不给他下,还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他拿起杯子,一口喝完,重重地放下,一下子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鸣柳和碧桃匆忙进来,秦诺方才抬起眼睛,对着门口淡漠地笑了笑。
凌夜轩的杯子里是冰过的凉茶,她给他倒的,却是刚烧开不久的热水。她虽怕冷,最喜欢不冷不热的温度,又不敢用太冰冷的东西,但对于水,却是宁肯凉些,也不爱喝这种温温吞吞的。
就像她和外人的关系,喜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她心目中关于感情的执念,要么零要么一百。
只是,有些话,她之前还能真真假假地说出口,如今却是连说也懒得说了。
凌夜轩每日那么忙,估计再也没工夫和闲情逸致来纵容她的小性子!
碧桃和鸣柳见秦诺又是一派淡然的模样,都有些心急。
先前在王府的时候,皇上和娘娘的感情似乎好了许多,如今大事已定,两个人反倒又生疏了。旁人不知道,她们可是很清楚,皇上不在京城的那段日子,娘娘是如何为了皇上的事尽心尽力的。想到娘娘费尽心思为皇上着想,却只换回如今两个人之间的不冷不热,她们都替娘娘委屈。
“娘娘!”鸣柳的性子本就急,又兼跟秦诺也习惯了,一个没忍住,便又开始劝她。“皇上素日忙于朝政,好不容易来后宫一趟,娘娘就是心底再委屈,也别那么明显才好。”
秦诺笑了笑。这个鸣柳,几乎凌夜轩每来一次,她都要嘟囔一回,磨叽的很。
“鸣柳说的原是不错。”见秦诺只笑不语,碧桃接过话去。“娘娘平日打理后宫,就知道宫里有多少事了,何况皇上掌管的是天下。娘娘原本还肯为皇上分忧,怎么如今反倒又这样!也幸亏皇上跟以往不同了,这若是计较起来,传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去,难保让她们多想。”
同样的话,换在碧桃口中,总是显得更有道理。
“我瞧着,不仅是我和皇上宫里宫外的事情多,就是你们两个,也是越发操心了!”秦诺笑着瞪了二人一眼。“少说两句,我也不会当你们是傻了!”
鸣柳和碧桃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每次她们劝娘娘,娘娘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上两句,就将她们的话驳回了。她们总不能硬去拉着皇上来凤仪宫,也不能勾着娘娘的嘴角让她对皇上笑,只好将能说的道理都说出来罢了。
碧桃去吩咐人准备给娘娘洗漱,鸣柳则站在镜子前,帮秦诺解着头发。虽说夏日天长,此刻还不算晚。但她们都知道娘娘是个喜欢散淡的人,白天忙了一天,又是太皇太后又是太后又是那几位嫔妃又是这个府那个局的,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方才能放松下来。
“碧桃近日的心情可还好?”秦诺一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行跟鸣柳说话。
“挺好的!”鸣柳答道。“每日便是离了娘娘这里,也都笑眯眯的,比刚进宫的时候好了许多!她本就是个谨慎的,前一阵子,应该是不太适应宫里的日子。”
秦诺听鸣柳这么说,微微点头。
刚进宫头两个月,碧桃的话明显少了,秦诺每每问起,碧桃都说是宫里规矩多,生怕自己话说不对,事情做不对,让旁人笑话了去。
秦诺虽假装相信了她的话,却没少背地里盘问鸣柳。
先皇驾崩,许多亲事被耽搁下来,秦府的自然也不例外,就是碧桃心里又有了什么想头,也很正常。秦诺只是担心,这傻丫头因又有了心思,心里会不舒坦。
不过,最近这一个多月,倒真是好多了!
鸣柳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秦诺从镜子里看着鸣柳。
“奴婢在想,娘娘有替碧桃担心的工夫,倒不如先让自己的心宽慰下来。娘娘平日装得没事儿人一般,奴婢和碧桃可都知道,娘娘的心里并不好受。”
“你有这工夫,倒也多想想自己。”秦诺笑着打断鸣柳。“你可比碧桃年龄大,我正想着,怎么给你配个好人家!”
“娘娘!”鸣柳的脸瞬间绯红,鼓着嘴不再说话。
我不这样,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秦诺对着镜子扬了扬眉,忽然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鸣柳嫁了人,说不定她还会不适应。鸣柳是个碎嘴子,平日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嘟嘟囔囔的,若是给她换个轻言细语不爱吭声的丫头,她估计会很闷。
“娘娘!”碧桃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她一贯的憨厚的笑容。“方才皇上身边的杨公公来了,说是大公子明儿会进宫来看望娘娘。”
“真的?”秦诺的眼睛一亮。
说实话,凌夜轩刚登基那阵子,秦诺还担心了好几天。唯恐她这一进宫,就难见到自家哥哥了。虽说哥哥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又是秦丞相的义子,可后宫不比别处,连王夫人要进宫看她,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何况哥哥是个没有任何功名的男子。
却没想到,在这一点上,凌夜轩倒是挺为她着想,几乎每个月,她都能见到哥哥一次。
次日一早,嫔妃们照例来凤仪宫请安。说实话,每天见了面都是说些泛泛的话,秦诺心底也真是厌倦。
好在,不知是因刚进宫身份都变了,还是都知道凌夜轩忙于政事,很少到后宫来,如今这几个人,倒都是很安分守己。至少,面上还过得去,连平日最爱说些酸话怪话的媚月,也能端着自己,做出几分主子的模样来。
“只苏贵仪留下,你们都退下吧!”见大家也没什么可说,且知道又有人要忙着去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去,秦诺便说道。
大家依次退下,秦诺又吩咐鸣柳去回太皇太后和太后,只说她今日有事,晚些再过去请安。
待碧桃示意贴身服侍苏瑶的宫女巧云一起离开,屋子里只剩下秦诺和苏瑶两个,苏瑶便对秦诺了然地一笑。
“可是娘娘的哥哥,又要来瞧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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