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殿正殿,进门便看见了,矗立在正殿两旁的六根朱红梁柱。
帷幔从梁上悬下,用金丝带绑在了梁柱上。
案上香炉正升起袅袅轻烟,微风中夹带一丝清香。
卫寒霜一身素杏色衣裳,她淡漠从容的模样岁月静好成一幅画像。
面前放置了一个巨大的屏风,她垂首低眸坐在殿中卧榻上,穿针引线在屏风上面刺绣,眉间朱纱衬地她气质出尘如仙子。
“皇嫂。”
“母后。”二人同时出声,并熟络搬来椅子,一左一右在卫寒霜身边坐下。
卫寒霜头也没抬,“又惹出什么麻烦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安昕然小心翼翼直入主题,“容昭仪的孩儿没了。”
卫寒霜手上银针一顿,缓缓抬头,“先将事情经过说来。”
安清晚点头示意,安昕然便将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
卫寒霜将针扎在屏风上,抬头说道:“听安霁的,不要管,他会解决,你们出面,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
她转身看着安清晚,“这事,楼依然针对的是晚儿,晚儿这几日可要小心。”
“嗯。”这一天下来,安清晚几乎都是点头。
响午时分,刚好到午膳时间,她们顺其自然留下来一起用膳。
用膳期间,谁也没有说话,安昕然却试探开口,打破沉默,“母后,我不想嫁李慕白。”
卫寒霜一直肃目着脸色,闻言,她扯了扯嘴角,没有生气,“你父皇这般做,定是有他的原因,你应该理解。”
“可是……”
见安昕然有不说服卫寒霜不罢休之状,安清晚急忙往她碗中夹了一只鸡腿,打断她的可是道:“鸡腿好好吃,多吃点。”
安昕然一脸无辜看着安清晚,安清晚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面带愠怒,安昕然低头不断吃着碗中米饭。
夜凉如水,安宁静谧。
明镜般的圆月悬挂在天际,昏黄的月色倾洒在青瓦屋顶。
微风拂面,安清晚躺在寝殿屋檐下,双手枕着后脑,望着满天繁星。
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至,在安清晚身旁躺下。
纹丝不动躺在原处,空气安静许久,躺在安清晚身边的男子终于开口,“慕初和,好久不见。”
安清晚转过头,望着眼前男子嘴角熟悉的邪笑,轻声回道:“好久不见,宋玉。”
话说出口,发现自己言语不当,安清晚立马出声纠正道:“不对,应该是天涯阁阁主才对。”
安清晚也是后来才知道,宋玉是天涯阁阁主,安霁拜托他在流火国寻找安殊。
安殊没找到,他却意外找到了安清晚,并助她离开了傅清远,那份信跟那颗红色的药丸,都是宋玉嘱咐阁中下人交给她的。
“不要老翻我老底,若让傅清远知道我身份,还让他知道我助你离开他,他会杀了我的。”
“嗯。”安清晚嗯一声别过头。
“你嗯什么?”
“当初你给我信跟药丸的时候怎么不怕?”
“当时应该是没有想到,傅清远竟会这般在乎你。”三年前,傅清远为眼前女子割腕自绝的行为真的吓到了宋玉。
聊到了安清晚最不想面对的感情上,她转移话题道:“傅清远这次来南越国有什么目的。”
看着安清晚不以为然的模样,宋玉心中又生起了坏心思,“听闻安王有意与流火国结盟,打算择一大堆美人任傅清远挑选。”
“哦。”安清晚漫不经心哦了一声,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意中人快要娶别人了,郡主不着急?”宋玉调侃问道
“他爱娶谁,娶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安清晚大吼一声站起来,走到屋檐角落立放的木梯,下了屋檐,回了房。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看她生气的可爱模样,看着安清晚离开的身影,宋玉轻笑躺回了屋檐。
满天星辰落入了他笑意盈盈的双眸,天际的圆月突变成了安清晚清秀的面容。
宋玉像见鬼一样快速坐直身子,他抬手狠掐俊脸,暗骂道:“宋玉,你是不是见鬼了,安清晚你都能动心思。”
猛然晃了晃脑袋,宋玉轻功飞下屋檐,离开了栖鸾殿。
安清晚与楼依然掉御河一事,没有持续发酵。
安霁只用一日便将事情解决了。
那两名目睹整个过程的小婢,已让安霁打发回乡。
楼依然计谋,安霁没捅破,反倒赏了她不少金银锦缎,安抚她情绪。
整件事以这样一个方式暂告一段落,楼依然没有得寸进尺追究安清晚。
因为追究下去,以安霁对她的宠信,只会对她不利。
楼依然是一位聪明的女子,她知道这次虽诬陷不了安清晚,但腹中离逝的孩儿会让安霁对她心生怜惜。
回廊幽幽,霁月殿飞檐上的大红灯笼,融融灯火忽明忽暗。
一抹紫色身影落入回廊昏暗烛火下,地下剪影缓缓向霁月殿正门前行。
霁月殿内灯火通明,安霁进殿没看到卫寒霜,便自主走到殿中卧榻躺下。
一整日都在为安清晚与楼依然的事情伤脑,他实在太累了。
霁月殿都是熟悉的清香,熟悉的感觉,安霁很快便入睡。
朦胧间,安霁察觉有人在轻轻擦拭他脸庞,他一抬手,便轻易握住了一只软香小手。
睁眼,卫寒霜眉间的朱纱映入安霁眼中,安霁嘴角微微扬起好看的弧度,吵哑轻唤一声,“霜儿。”
见安霁如此劳累,卫寒霜眼神不由轻柔起来,“你实在是太劳累了。”
安霁舒动筋骨,坐直身子,将卫寒霜揽入怀中,“既然坐上了这个皇位,我就该为这个皇位负责。”
“那你打算为这个位置负责一辈子吗?”
狡黠一笑,安霁扶正卫寒霜身子道:“等然儿成婚,我便将皇位传给李慕白,到那时,我便可以带你云游四海,周游列国。”
“只愿你平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卫寒霜双手环在安霁腰间,左耳贴在他宽阔胸膛,低声道。
安霁轻抚她后背,“你,然儿,还有晚儿都需要我保护,我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安霁与卫寒霜的婚事并不存在政治联姻,他们是互相爱慕才成的婚。
安霁虽生在帝王家,但他并不追求名利,一生只渴望自由。
他最喜欢交友,也喜欢收藏美酒,他通常用一壶美酒交一朋友。
这般洒脱的生活只维持到安霁二十岁那年,父皇殁了,长姐又在那年随意中人去了别国。
作为安家唯一血脉,他只能继位。
坐上帝位的安霁,他再也没有时间出宫,性子渐渐收敛,过起了千篇一律每日上朝,批阅奏折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无趣又乏味。
直到卫寒霜的出现,安霁好像再次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
卫寒霜不是大家闺秀,她来涪陵前,只是一个渔村小镇的平民丫头,心直口快,说一不二,是位不知烦愁为何物的姑娘。
是她那位重情谊的父亲,当上丞相后,没忘记家中的糟糠之妻,亲自前往渔村将她们母女接来涪陵。
卫寒霜娘亲褔薄,早在她父亲离乡的第一年就离开了人世。
娘亲离逝,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卫寒霜只能随父亲来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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