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还活着
几日后,钱誉的传信兵再次到达松森山脉。
平地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土壤处有嫩绿的小草探头。春还未曾真正到来,人们心中已充满憧憬的喜悦。
传信兵不但带来了钱誉四处搜集的上等药材,也带来了墨镜王的问候。
“这一棵千年老参,是殿下赐的。”
刘乾感激地收下,对着王宫方向遥遥行礼。
传信兵当年也是刘乾麾下小卒,将消息传达完毕,礼物交割清楚,不禁关切地问:“刘将军,夫人的
病……可好些了?”
刘乾微微摇头,一脸愁容:“就算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我的心里也好过些。
这是心病,要心药医啊!”
颜妍下葬后,萧舒舒手持那枚夜光玉钗在墓前站了整夜,一病不起。
钗子在黑暗中盈盈发光,戴钗者已埋入黄土中。
“颜妍之死,由我而起。”
颜妍这绝顶聪明的人,明明已经挣脱了,所以才离开雪域影,离开墨湛煊,从雪渊单骑奔赴墨镜。
颜妍来找她,而她轻轻一跪,三言两语,将颜妍推到了墨镜军与墨湛煊之间。
两军对垒,鲜衣怒马,环环杀机,从这里开始。蔓延到百里茂林,蔓延到雪渊王宫,隐居别院,雪渊国雪域王府,终结于松森山脉的满天白雪中。
颜妍那样淡泊悠然的人,为什么竟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萧舒舒不能原谅自己。
种种不幸,她是因,颜妍却成了果。
“萧舒舒,爱妻,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刘乾小心地扶起她的上身:“你不能扔下我和恒儿,你答
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打起精神来,喝了这碗药。”
“恒儿……”萧舒舒的眼转略微转动了一下。
“他总哭着要娘,舒舒,不要再自责。颜妍已死,你就算糟蹋了自己的性命,又能将她唤回来?她在
天上,一定也不愿见你如此。来,喝了这药,快点好起来。”
温热的药端在手上,刘乾先自行尝了尝,才送到萧舒舒唇边:“喝吧,就当是为了恒儿。”
萧舒舒心里空荡荡的,颜妍的尸骨和雪中孤零零的墓碑在她脑中来回浮现,没有停过一刻,刘乾温言安
慰,只听见了恒儿两字,母亲的天性终于让她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缓缓抬眸,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这曾经的墨镜刘将军,如今一脸憔悴,看着教人心疼。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幽幽叹了一声,张开唇。
刘乾将她听话地喝下药汤,喜道:“这是钱誉特意派人搜来的方子,熬了半天了,慢慢喝,不要呛着
。”一手扶着萧舒舒,一手持碗,见萧舒舒真的将整碗汤药喝完了,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又柔声道:”钱誉说
了,你的病按这个方子,连喝七天……”
话未说完,萧舒舒在他臂间蓦然抖了抖,猛然直起身子,对箸床边“哇”一声,刚刚入肚的浓黑汤药,
吐了一地。
萧舒舒几乎将肺腑都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抬起头,直直就往床上倒。
“舒舒!”刘乾一把抱住她,见她在怀里紧闭双目,往日温润的脸蛋一丝血色也没有,心疼得不知如
何是好,几乎急出眼泪来:“我的夫人你这是何苦?难道你除了颜妍,心里就没有我和恒儿?”
萧舒舒艰难地喘息,听了刘乾的话,微微睁开双眼,苦笑道:“我何尝舍得你们。只是心病已深,竟是我……我害死了她。”
“别哭,别再哭了。病成这样,最忌伤心……”刘乾粗糙的大手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却越擦越
多。
他又着急又心痛,老虎般的眼睛不禁红了一圈。
萧舒舒啜泣一阵,喘息一阵,又抬了头,气若游丝地对刘乾道:“不是我舍得你们父子,瞧我现在这病
,看来颜妍是要我去和她做伴了。宫廷和沙场一样险恶,我不想恒儿日后走上颜妍和墨湛煊的旧路。你不要让恒儿
再牵扯那些事。你……你答应我。”
刘乾听她这话,竟是在嘱托后事了,大为不祥。他浑身上下凉津津一片,只管紧紧抱着萧舒舒,急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答应,我什么都不答应的!”
“夫君,我挨不到春天了。”
“胡说!”
“不能再陪你赏花,为恒儿缝衣……”
“胡说!”
“我要去见颜妍,向她请罪……”
“胡说!胡说!不要再说了!”
刘乾抱着萧舒舒,连声喝止,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在廊上肆意奔跑,一腔不安统统化
成怒火,咆哮道:“谁在外面?我说过不许打扰夫人静养,你们都聋了吗?”
门帘一下子掀开,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满脸古怪的表情,一边抹汗,一边对脸色阴沉的刘乾道:“大
将军,有人求见。”
“谁都不见,给我滚!”
“她她……”
“夫人正在静养,不管是谁,都给滚!”
“她她她……”侍从皱着眉,自己也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不可思议:“她说,她是颜姑娘,颜姑娘,颜妍?
刘乾和蓦然睁大眼睛的萧舒舒,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连征战沙场多年,见惯奇峰突出的刘乾也呆了许久才想起该干什么,喝道:“快,快请进来!”
“夫君……”萧舒舒紧张地贴着他的胸膛。
听见着消息,缠身的病魔彷佛也退了三十里,萧舒舒的眼里重新有了点神采,希冀又怯生生地盯着门帘
。
刘乾铜铃大的眼睛也睁圆了,却不禁有点担心,暗忖道:若是冒充的,反害萧舒舒伤心,不管是谁,本
刘将军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到萧舒舒面前冒充颜妍?
更别提她如何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
忐忑不安间,廊上已经有了动静,帘后悉悉簌簌一阵轻响。
萧舒舒五指死死拽着刘乾的衣裳,拼了命地撑起身子直往门外看。帘子被掀开了,光从帘子那端透进来
,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萧舒舒只觉眼前稍微花了一花,一张脸已经倒印在眼底。
“萧舒舒,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温柔的声音这般熟悉,只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落泪。
萧舒舒屏住呼吸,将眼前的脸看仔细了,低呼一声“天啊……”,一口气松下去,强撑着的力气似乎被
抽走了,身体软软地向后就倒在刘乾的臂弯里。
颜妍吃了一惊:“舒舒!你怎么了?”
“夫人,夫人,两人连连呼喊,侍从忙取来温热的毛巾。萧舒舒额上覆了热巾,幽幽醒来,眼珠子只管定在颜妍身上,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一声叹
道:“颜妍,你还活着?老天爷,你总算慈悲了一次。”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怪不得刚才的侍从见了我,一脸古怪神色。”颜妍满脸歉意:“是我不好,没
信守三天之约在那里等你们。找不到我,你和云攸都急坏了吧?云攸呢?快把她找来,也让她早点安心。
“
“谁是云攸?”
颜妍一怔:“她没来找你们吗?”
刘乾和萧舒舒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起摇了摇头。
颜妍心知不妙,忙问:“既然没有见到云攸,没有上山救援,就不会发现我失踪,你们又怎会猜想我
已经死了?”
“在山下找到了被狼群啃咬过的碎骨和女人衣裳,里面有萧舒舒送给你的夜光玉钗,萧舒舒只道你…
…”
“老天啊……”颜妍整个僵住了,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撕心裂肺悲叫了一声:“云攸!”
松森山脉的风暴彷佛在眼前重演。
恍恍惚惚中,云攸回眸转身,捏着银针,指尖的银针反射着雪光,越来越亮,好像只凭藉这针,就可
以照亮天地。
极亮之后,天地又迅速变暗,颜妍浑身乏力,视野里一阵天旋地转,双膝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萧舒舒大惊:“颜妍!颜妍!你怎么了?”挣扎着要下床去看,刘乾唯恐她摔倒,扶着道:“萧舒舒小心
……”
“别管我,你快去看她!快去呀!”
刘乾抱起晕倒的颜妍,喝令道:“大夫,把大夫找来!”
“快快,把最好的老参取出来炖了。”
“夫人,那是给你的病……”
萧舒舒见了颜妍,心疾顿去,病也好了大半,竖起眉道:“颜妍都活着了,我还能有什么病?快去!”
喝令了一顿,见侍从们听命去炖老参,才稍停了停,她到底也是大病了一场的,觉得心突突地跳,手脚都
没了力气,又喊住一个小侍女,有气无力道:“去,把我的药也熬一熬,给我送过来。”
活着。
还都活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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