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班的第一天就要请假,李相望不知道苏梨在打什么主意,还真的敢提出来。
“我弟弟两天后要去日本留学了,这一去就要两三年不得见。”
苏梨说:“我想请假去送他。”
“嗯。”
李相望点头,问道:“想请多长时间?”
“五天……”苏梨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又说:“不,七天!”
“你是送他离开,还是和他一起去日本?”
李相望忍不住说,七天时间都能把人从燕城送到日本九州鹿儿岛了。
她真的以为李相望没去过日本,好糊弄吗?
苏梨“呵呵”干笑,只好实话实说道:“我还想和李淮南去趟南京。”
“他去谈帮派的生意,你跟去做什么?”李相望问。
“我劝他留在南京任职啊。”苏梨眨着眼睛。
“说实话。”
苏梨吐了口气,说:“我离不开他。”
哪怕是短短几日的分别。
苏梨觉得有些挫败,这个上司舅舅太厉害,眼睛里像藏着矿灯一样,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撒谎大王苏梨到了他这里,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能说实话。
一向公私分明的李相望,最终只准了苏梨三天假,让她快去快回,不然就开除她。
苏梨撇嘴,腹诽着以后可能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严格,真是一点都不相亲相爱。
但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抗议,毕竟他现在是李淮南唯一的亲舅舅,物以稀为贵,苏梨很尊重他。
当日,学校工作结束后,苏梨坐着黄包车去了红鸾,她想跟李淮南说,她要跟他一起去南京了。
苏梨以为下午时候李淮南的电话是从红鸾打来的,所以才来这里找他。
可等苏梨到红鸾里的时候,却被接待的人告知,李淮南在外做事还未回来。
这人还是上次接待苏梨的人,当时就是他带苏梨去找李淮南的房间的。
这次他低声询问:“苏小姐还要去房间里等他吗?”
有种“房已开好,静候佳音”的神秘感觉。
苏梨看着那人笑,这人倒是挺有眼力劲的。
不过她摇了摇头,苏梨这次不想坐在房里等了,她怕她又在那里睡着。
苏梨对他说:“我要一杯莫吉托,再拿一根吸管……我想坐在那里等他回来。”
她指着红鸾舞厅靠墙的一侧,那儿有长长的吧台,也有一些高脚凳。
那片地方远离舞池,却不至于冷清,灯光能照到此地,又不至于太亮。
苏梨坐到了高脚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点的莫吉托很快被端来,苏梨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用酒杯里的吸管慢慢地吸允着。
一瞬间,口腔里充满了薄荷柠檬苏打水与朗姆酒混合的味道,清爽润喉,接近于酸甜饮料的口感,苏梨喜欢这种味道。
苏梨一边喝着,一边向四周观望。
此时还不到七点,红鸾里的人却已经很多了。
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侍者端着托盘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苏梨打量到舞池内另一侧不甚明亮的包厢,那里坐着一位身穿长衫马褂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不怒自威。
她总觉得此人的轮廓有些熟悉。
也许盯着那人看久了,让他有所察觉,他也向苏梨这边的方向望过来,舞池内的一支舞曲结束,狐步探戈换成了抒情的香岛风月。
苏梨借着变换的霓虹灯光看清了那人的面目,视线相交之时,她认出了此人,此人也认出了她。
苏梨自知倒霉,她只好起身向那人走去。
这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就是燕城的督军,苏文清的好友,苏梨的伯父,也是李淮南的“野生父亲”––许元朗。
“许伯伯。”
尽管心中不情不愿,但苏梨仍旧打了招呼,毕竟遇见了不能装作没看见。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元朗,也不知道许元朗来红鸾里干什么。
看到面前的苏梨,许元朗微微点头,招呼她在身旁的位置坐下。
苏梨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如果被人看到(也是怕被李淮南看到),可能会误会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明月可鉴,苏梨是站在李淮南这边的,虽然现在跟许元朗坐在了一起……
“许伯伯,你怎么来了?”苏梨问。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许督军和自己的司令父亲一样,整日忙碌,醉心于政事,很少有空出来休闲娱乐。
或者说,他们休闲娱乐时会去更为声色犬马的场所,红鸾是年轻人爱来的地方。
除非,他别有目的。
许元朗说:“我来看看。”
他的手掌一直叠加在一起,放在牛角拐杖之上。
许元朗的腿不好,年轻时打仗落下的病根,所以拐杖不离手,人都称他为“三脚督军”。
苏梨顺着他的目光往舞池中央看去,都是一群跳舞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目的很明显了,苏梨猜他是来看李淮南的。
苏梨拿着吸管在杯子里搅了搅,里面的冰块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无心再喝手里的酒水,苏梨默不作声的靠回软座。
他想来见李淮南,可不知李淮南想不想见他。
遗弃亲生儿子这么多年,这会儿又来相见,难道许元朗不觉得会尴尬吗?
“我已经听说了你和钦明的事,你父亲告诉我的。”许元朗沉缓的开口:“我很欣慰。”
“什么?”
苏梨听不懂他为何欣慰,重复着说:“我和钦明?”
她不解地问道:“钦明是谁?”
微紫发暗的灯光下,许元朗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平静地缅怀着往事,说道:“那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六岁之前,他一直叫许钦明。”
许元朗在说李淮南。
他不提“李淮南”三个字,只称呼他为“钦明”,他很看重这个由他赐予的名字。
似乎这个名字成了他们除了血缘之外,唯一的联系。
原来李淮南之前的名字叫做许钦明……苏梨觉得还是李淮南好听。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他回去的吗?”苏梨问。
“不。”许元朗说:“我只是来看看他,他要不要回许家,我说了不算,得他自己决定。”
许元朗的话倒是显得自己很开明,不命令不勉强,李淮南回不回许家都是他的自由。
许元朗应该很清楚自己早年做的孽障有多难以弥补,所以李淮南不原谅他也在情理之中。
“许伯伯,许家对他的伤害太深了,您若是没办法弥补,就不应该再出现在李淮南的面前,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苏梨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可仍旧忍不住替李淮南打抱不平。
许元朗并未生气,只是叹气,他说:“我知道这么多年许家都亏欠他,他一个人过得不容易。”
苏梨作为一个外人,此时看到许元朗忏悔的神色,心中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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