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苏盈撑着身子在床上坐起。
“王化兴那个畜生!”苏梨恨得牙根痒。
苏盈摇头道:“他不可能来苏家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苏梨说:“四姐,就是他!我亲眼看到的!他就在灵堂里!”
栗询忍不住打断了苏梨的话,他用手语告诉苏盈,灵堂之内的人不是王化兴,是苏梨认错了。
“那个人是王副司令,他随许督军一起来悼念父亲。”栗询既是很苏盈解释,也是在告诫苏梨,她认错人了。
“是王化宇吗?”苏盈问。
栗询点头。
“他和王化兴是亲兄弟,本身就长得七分相像,四妹从来没有见过王化宇,怪不得她会认错。”苏盈说。
长得一样的两兄弟?
苏梨不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她仍然很冲动想要去取那人的性命。
“栗询,快拦着她!”苏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苏梨在这个时候闯篓子。
苏梨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栗询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水。
他扯过苏梨,直直地将手中的水泼到了她的脸上。
苏梨被泼了一脸的水,她惊呆了,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她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姐夫会这么对待她。
苏盈看到后,知道栗询是真的生气了。
她扶着腰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他们的身旁,然后掏出身上的手绢为苏梨擦着脸。
栗询问苏梨,现在是不是清醒了?是不是能正常听人说话了?还想不想出去找事了?
苏梨眼眶红红的,她绷着脸瞪着栗询,一言不发。
苏盈拉过她为栗询辩解道:“别生你姐夫的气,他是怕拦不住你,让你闯了祸……”
“三姐知道你恨王化兴,我也想手刃了那个畜生,可是灵堂里的人真的不是王化兴……”苏盈言辞恳切地说:“小梨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苏梨清醒过来后内心痛苦,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想再目睹这一切,苏盈将她搂到了怀里。
以往,苏梨受了委屈总能在三姐怀里哭出来,可这回却一滴泪都没有了,也许是最近哭的次数太多,泪早就流干了……
苏盈陪苏梨一同从隔间出来,他们回到了灵堂迎宾处。
苏梨就那么面目表情,心如死灰地站在那里,看着跟王化兴长着相同面孔的人对着自己点头,她的内心再没有一丝波澜。
她承认这次是自己认错了人,可之前她在南京明明有手刃王化兴的机会,她却错过了。
苏梨明白自己内心是懦弱的,她是有报仇的机会,却没有报仇的勇气。
……
灵堂内站了满堂的军政处的人,许元朗站在最前排,
许元朗是苏文清生前挚友,他们一个是燕城督军,一个是燕城司令,两人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亦敌亦友,难分彼此。
如今苏文清却以这种方式离世,许元朗接受不了。
活到这个岁数本来早就能看开的生死,到了这时却看不开了。
许元朗祭奠过后转身之时,险些难撑住将要摔倒,一旁的苏佑赶忙过去扶住他。
许元朗看着苏佑,手紧紧的握住他的胳膊,他有话想对他说,苏佑会意,扶着他去了父亲的书房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只是许元朗离开后,从书房里出来的苏佑,脸色比原先更阴沉了……
后来,顾景抒和顾为玉来了苏家。
顾景抒在灵堂遇到苏梨,他看出苏梨的憔悴,心里感到心疼不忍,对她说着保重身体,苏梨空洞的向她点头。
他本想跟她多说一些话,可是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
安慰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他多对她说一遍,她就真的能好起来吗?
顾景抒始终是个外人,即使他说他会一直陪着她,她也会认为他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
他为他的无能为力感到歉疚,他悼念过后就离开了。
顾为玉却没有走。
她站在苏澄的面前,问道:“苏澄,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苏澄说,他对她的态度淡淡地。
顾为玉体谅他的悲伤,没有再同他像往日一样争执起来,她略略欠身,离苏澄更近了一步。
顾为玉说:“我要去日本留学了……”
“确定了吗?”苏澄问。
“嗯,后天的船票,从上海走。”
“那你万事小心。”
“我会的。”顾为玉点头,其实她还想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可是苏家现在这个情况,苏澄应该不好走。
顾为玉第一次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她想,苏澄不会跟自己走的,问也是白问。
“我走了,也许三年五载回不来,所以临走前想跟你说句对不起,以前我给你惹了太多的麻烦,怪不得你讨厌我……”顾为玉这么说着,鼻头一酸。
苏澄说:“我不讨厌你了。”
顾为玉艰难地微笑,虽然他不是在说他喜欢她,可她也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只要苏澄不讨厌她就好,她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了。
她转身离开了,苏梨听到他们刚才的话,问道:“你不去追吗?她还没有走远。”
苏澄摇头,平静地说:“不了。”
以前顾为玉总是以苏澄为目标,他做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这回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主见,他不想再影响她的想法。
顾为玉有她的路要走,苏澄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是这以后的路上,他们可能遇不到了……
苏文清是燕城的大人物,他死后来苏家吊唁他的人不计其数,有他的昔日同僚,有他的知交学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苏家的门面依旧可观。
苏佑相信,即使父亲和大哥不在了,他也绝不会让苏家支离破碎,他要撑起整个苏家。
头七过后,是下葬的日子。
苏文清生前曾经说过,他生于燕城,长于燕城,亦将长眠于燕城,他对燕城这方土地有着深沉的热爱,希望自己死后能够永远的守着燕城。
苏佑遵循自己父亲的遗愿,将他葬到了北边最高的山岗上。
在那里能俯瞰着整个燕城,愿父亲死后守着这燕城的繁华或沧桑,永远不会寂寞。
苏家大哥和大嫂合葬到了一起,也在那片山岗的山脚下陪着父亲长眠……
下葬的当日,父亲碑前的松柏树是苏佑和苏澄一起亲手栽下的,苏佑从未抬眼看苏澄一眼,全然把他视为空气。
苏家子女们在苏文清墓碑前磕头敬酒,后来天空阴沉起来,打了响雷,大雨将至。
他们要下山的时候,苏佑留住了苏澄,并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先走,我有话单独对苏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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