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子衿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道。
式微正嘴里叼着一根甘草,一手拿着个树枝,蹲在地上,随意地写着画着。听了子衿的话后,式微缓缓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用脚一抹,便将简体‘秦’字抹去。
“我在算命。”式微信口胡诌道。
果不其然,子衿长大了嘴巴,一副崇拜的模样溢于言表。
“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只是,”子衿轻叹一口气,继续道,“人命天定,便是算出又能如何!”接着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一般,突然拉住式微的手,说道,“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亦是我的主人。有些事,我本不该多言,可是,我……”咬了咬嘴唇,还是未将话说出口。
式微轻笑一声,对于子衿想说什么,自己怎会不懂!
“你想问我为何要女扮男装,对吗?”
“嗯,”子衿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一下没有旁人,方才重重点了点头,对于子衿的细心,式微很是感动。
“听张子说,你现在是燕公的客卿,若是被燕公发现你是女子之身,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子衿顿了顿,说道。
子衿所说的张子便是张瑜,对于一个视其性命如草芥一般的人,子衿还尊称其为张子!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不是因为爱戴,仅仅只是害怕而已,一种生在骨子里的奴性使然。
“你既然知道这些,当时为何要帮我?”
“我羡慕你,你活出了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当时那种生活,活着或死去,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我希望你能这般活着。”
式微转身,真诚地看着子衿,诚挚地说道:“子衿,希望你能记住,生在这个时代,有些东西是天定的,有些东西却是可以由自己做主去改变的!我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所以我这不叫伪装,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你懂吗?”
子衿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式微笑着说道:“似懂非懂就对了,人生如梦就要活得迷迷糊糊才好。”
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不知何时,清晨的阳光也如此耀眼了,“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式微低声自语道,接着又大声地对子衿说道,“若是有一天,你有自己的路想去走,我不会拦你。”
“去,收拾收拾,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儿呀?”子衿跟在式微身后轻声问道。
式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刚刚我替你算了一卦,命带桃花呀!躲在这府中可碰不到桃花,我们出去转转去。”
身后传来子衿那娇柔中带着一丝害羞的声音,“先生。”。
收拾了一些金银珠宝后,式微带着子衿坐上了马车,小心地避过了繁华的街道朝着来燕求学的士子下榻的驿馆走去。
自从上次在酒肆中一别,一晃都过去近两个月了,近些天来,着人暗中打探到,苏秦眼下已经快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眼看年关将至,更是显得饥寒交迫,境况凄凉。
式微特意挑着这个时候去,原理就和奥特曼打怪兽放大招一样,不到最后一刻才消灭怪兽,人类哪儿能深刻体会奥特曼的伟大!同理,若自己去的早了,苏秦怕是不能很好体会到自己这份雪中送炭的重要性,可是若是再去迟一点,万一把他饿死或饿走了,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驿馆,塞了点银子,才从管事处打听到了苏秦的居处,是最角落的一间小房间。
带着子衿,式微轻轻敲响了苏秦的房门。
“谁?”房内一阵咳嗽声传出。
“可是苏兄居处,某,式微,苏兄可还记得!”式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朗声答道。
片刻寂静后,门被打开了,探出一张憔悴的面容,在看到式微后,原本暗淡的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谨言!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进到房内后,式微顿时觉得自己的忍功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头了。这间房真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张床榻,和一方几外,便不见任何其他家具,两件洗的发白的长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几上也只有几卷竹简,和一套都有些破损的茶具。
“让谨言见笑了。”苏秦见式微四处打量着,发白的脸色因为窘迫有些微红,“谨言请坐。”
式微旋即收回了目光,诚挚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况且,以苏兄之才,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到时可千万别忘了小弟。”说罢从容地坐在已经破损的坐塌上,毫不在意的样子。
听了式微一席话,苏秦脸色缓和许多,目光落在了穿着黄色缎服、抱着一个包袱的子衿身上,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位是?”说罢,又是一同咳嗽。
“这位是阿姊,”式微缓声说道,“苏兄,可是感染了风寒?”
苏秦咳嗽不止,只能点了点头。
式微转身对身后的子衿说道:“阿姊,你去替苏兄到药铺抓几贴药来。再去让李叔买些上好的碳送过来。”
“万万使不得,怎能劳烦阿姊……”
式微拉住苏秦扬起的胳膊,说道:“无妨,阿姊速去。”
子衿点头后,将包袱放到了桌上便转身离去。
“这是?”苏秦看着式微将包袱推到自己身前,有些疑惑地问道。
式微打开一角,其中的珠宝金银便露在了外面,不等苏秦再次追问,式微说道:“苏兄本非池中物,不日必能有一番大作为,便是扬名天下,也未可知。某与燕公举荐了苏兄,燕公很是欣赏苏兄之才,特赠与这些珠宝。”
这是式微在心中反复思量后才得出的结果,若是自己赠送盘缠给苏秦,苏秦最多感动的痛哭流涕,来日青云直上时,说不定能提携一把!可是要他做出卖齐国之事,怕是很难。只有借助燕恒公的名头,才能达到此效,毕竟燕恒公是王,他既赏识在先,那士为知己者死,便一切皆有可能。
果不其然,一听闻燕恒公赏识,苏秦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式微也只能陪着一起掩面‘泪流’一番。
“能得燕公赏识,季子死而无憾。只是,不知燕公何时召唤?”苏秦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问道。
“燕公说,以季子之才,堪任丞相之职!可眼下靳相虽无大功,可却也无大过,贸然撤职,恐朝堂不稳,可以他位待先生,又恐辱没先生,毕竟先生可是鬼谷子前辈的高徒。”
“燕公知道家师是鬼谷子?”
式微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燕公思前想后,想以齐国丞相之位待先生,等靳相退位后,便迎先生回燕国。不知,季子意下如何?”
式微一席话说得是天花烂坠,先是对着苏秦一通乱夸,再说着燕恒公如何惜才,如何仰慕苏秦的才华,接着又说了一下齐国对燕国的暴行,最后还来了个总结升华,将苏秦赴齐的义举说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直到夕阳西下,式微才走出苏秦的房间。
望着被夕阳染成霞红的山头,式微有一瞬间的晃神——我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若是没有我的参与,苏秦还会成为那个闻名千古的战国间谍吗?
喜欢误天下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误天下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