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月青禀明师父后,由裴勇带着,四人到华山上各处游览。
一路上,明月青滔滔不绝地把各处景致的绝妙之处,一一给刘、张两人进行详解。在裴勇的带领下,四人游览之余间或采些草药、打打猎,夜里在道院里做饭,刘病已帮着明月青搬柴、提水、洗菜,态度一如既往,全没将明月青当成姑娘而循礼守防。
张彦见刘病已脸上日日洋溢着发自心的笑容,不禁纳闷,到底他是陪自己散心,还是来解放自己的?不过,极少见他这般敞怀而笑,这趟华山来得也是值了。
望着相处甚是和谐、自然的刘病已和明月青,张彦突然觉得两人看着很有夫妻相,将来若能结成夫妻,也是不错。只是刘病已身份特殊,一个获罪的王孙,身似浮萍,命运多舛,将来是福是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娶妻生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吧。
的确,在华山的这十几日,是刘病已多年来最放松,最无需掩藏自己的几日。每日看着快乐似云雀的明月青,真盼望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无忧亦无虑。他甚至还萌生了娶明月青为妻的念头,但他知道,他的想法太过奢侈。有些东西就是太过美好,他宁可遥遥相望,也不愿轻易去触碰,不是不敢,而是怕从此沉沦,害人害已。
花开得再美,终会凋零,筵席再热闹,也躲不过曲终人散的结局。
在华山上的这十几日,成为了三人最快乐、最难忘的一段美好时光,而三人也因此成为了几乎无话不谈的的莫逆之交。分别之时,明月青顶着两只哭得红肿的眼睛,送了再送,直至送到山脚下,才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看着刘、张两人渐去渐远的背影,明月青才怅然若失的垂头返回涧松院。
返回华阴县,张彦见刘病已一直抿唇不语,知道他心中亦是不舍在华山这十几日的随心所欲,而他又何尝不是?又何尝愿意回去?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亲事,心里就憋闷异常,一扫这十几日欢愉的心情。
……
刘、张两人的到来,就像投石湖中,激起的圈圈波澜,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平静下来。日子一如院外那条溪水静静缓缓的流淌着,任岁月流逝,始终无波无澜。
明月青每年或早或晚,都会回长安一趟。虽然每次回去都满怀期盼,然而,却再也没有见到刘病已和张彦两人。
十二岁那年,明月宵从太医院的学徒正式升为太医,任职前独自来华山看过她一回,同时还带来一个让明月青怎么也想不到的消息:刘病己已登基为帝!
这个消息如响雷滚过涧松院里每一个人的心头,震得几个人,包括净云真人都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面貌平常,温暖亲切,有着一颗侠义心肠,喜欢四处游历,看着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少年竟成了当今天子。
世事无常,谁能预见如今这结果?不过是天命如此,造化弄人罢了。
涧松院里最震惊失落的要数明月青了。
世事遥远,即便是在这与世隔绝的道院,却也知道,从此之后她与皇位上的那个人再也不能称兄道弟了。
此生交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没了。
十五岁时,终于如愿以偿的跟着师父到豫中他的朋友处去了一趟,来去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虽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历,但对渴望远行出游的明月青来说,这一次短短的出行,也足以令她终身难忘,更坚定了想要游历天下的念头。
转眼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明月青刚过十六岁生日,扳指一算,她在华山学艺已整整十一年。
这十一年间,清风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不但将其引以为傲的剑法尽数教给了她,还将他在一个民间医者那里学来的推拿按摩之法教给了她。当然,涧松院的人也因此享受上了明月青的按摩技艺,与此同时,她的按摩技艺也愈加的纯熟。
净云真人道法超然,武功却是平常,远远不如清风。只教了明月青一些拳脚功夫,经清风和明月青两人共同探讨,加以提炼、修改后,再融合清风所教授的拳脚功夫,竟然自成一套厉害的拳脚功夫。
明月青对清风在武学上的造诣深感佩服。
清风自是得意非常,拿着师徒俩研究出来的这套功夫再去教净云真人时,净云真人微笑着推托了。
清风知道他性子淡泊,只道:“可惜。”
去教裴勇,没想到这人对此更是不感兴趣,说了一句大实话:“我学武只为自保,强健身体,又不杀人,又不放火,练得再厉害又如何?”
咦,清风没料到,被他常常叫木头的家伙,竟然比他还彻悟,看来他还得在这方面好好修习才行。
机会正好也来了,净云真人受川蜀青城山道府邀请,前去一同参研道法,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清风自知修行不够,自是要跟着去。裴勇听说净云真人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时,也要跟着去。
明月青眼见这三人一个赶着一个的往外跑,就只留下自己一人,当即就黑了一张脸,也要跟着去。
三人相互看了看,最后一至认为明月青至此不用留在涧松院,可以回长安了。
照清风的说法,当初答应子卿的事,如今都已达成。
看看现在的明月青,不是清风自夸,他这徒弟的身手,不说是绝顶高手,却也少有人能及。身体嘛……瘦是瘦了点,却是十分强健的,自六年前爬南峰受寒生过一次病,之后再没生过病。
想想明月青也到了嫁人的年龄,跟着三个老男人在一起,终究不是个事儿。
再说,清风把自己能教的,都悉数教给了她,明月青已经全部融汇贯通,继续留在华山,也只是每日勤加练习而已。
明月青哪里肯听,只缠着清风不放。清风连劝带训,最终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将明月青送下了山。清风答应她,他们一回华山,就让裴勇去通知她,到时,她若还愿来华山,大家就如已往一般,还住在一起。
明月青这才高高兴兴的下山,独自回长安了。
清风知道不该如此哄骗于她,却实在是迫于无奈。
望着明月青远去的背影,眼角濡湿,十几年朝夕相处,名为师徒,却早已形同父女,此一别,相见无期。心里十分不舍,忍不住长叹一声,颇有些女大不中留的伤感与无奈。
……
又是华阴县,明月青站在客店外的桃树下,看着满树茂盛的绿叶,几年时间,星云流转,物是人非。乾坤如何能倒转,让一切回到无忧的童年?
而她亦非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弟了。
骑在马背上的明月青,身着青布衣衫,头发高高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青色缎带束发。微黑、清俊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珠,精光闪动,虽是再普通不过的穿着,却散发出勃勃英气。
五月的风,微醺醉人,路边杨柳翠绿,柳枝随风轻摆,舞出一春的摇曳生姿、生机盎然。
前方不到五里就是长安城了,明月青肚子已经饿得叽叽咕咕叫了好长时间了,刚好路边有个酒肆,可供行路之人歇脚、小憩。
反正离家不远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吃饱了再赶路不迟。
策马到酒肆前,下马后,就在酒肆外面摆放的桌前坐下。酒肆里出来一个体型微胖的妇人,拎了个茶壶前来招呼。
明月青将长剑放在木桌一侧:“大娘,切一斤牛肉,两张胡饼。”
那妇人一边应着,一边倒茶,不经意的往明月青脸上看了一眼,谁知这一望,眼睛好似粘在明月青脸上,怎么也移不开了,连茶水溢出茶碗竟也未觉。
明月青心里好笑,就算自己现在男装相貌英俊,也不至于让人看傻了眼吧?
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大娘,茶满了。”
妇人这才发觉,忙连声道歉,转身去拿抹布,一边往回走,还不时回头往明月青脸上看一眼,眼中满是惊诧。
明月青被妇人惊诧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只等她出来问个清楚。
没想到那妇人拿着抹布出来,还未等明月青开口,抢先开口道:“这位小、小哥,看着好面熟啊。”
明月青莞尔一笑:“大娘认识我?”
桌上溢出的茶水,妇人也不擦一下,一屁股坐到木桌一侧,眼睛直盯在明月青脸上,一开口,差点让明月青喷茶:“小姐,可是姓月?”
知道她女子身份的除了自家人以外,就是涧松院的各人,还有刘病已、张彦两人,再无更多人知道她的性别,眼前这妇人,她是第一次见,却被对方一语便道破了身份,让她如何不惊?
虽然她是女儿身,奈何这身板过于清瘦,加上她有意掩饰,根本看不出她是女子。蓦得,她想起师父临行时对她的叮嘱,许是这妇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诈她?
敛了心神,收起惊慌之色,呵呵一笑:“大娘认错人了。”
那妇人屁股未动,看着明月青的脸,眼珠一转,又道:“小姐不姓月,可是姓明?”
这下明月青镇定不了了,瞠目结舌了半刻,还是那句:“大娘认识我?”
妇人看明月青一下变了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难怪,这丫头长得和她娘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这粗哑的嗓音……要不是因为长得太像而猜对了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少年郎。
这妇人,便是当年在北村照顾过月瑶的杏花。
杏花咧开嘴笑着点头:“哎,没想到明先生医术真是了得啊,还以为你根本养不活,没想到啊,啧啧,看看,小姐不但活下来了,还长这么大了,这模样真是和月瑶一模一样,哎呀,月瑶要是在天有灵,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看着杏花眉飞色舞的脸,明月青如遭雷击般僵直的坐着,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六年前她对明月琼的话还存有一丝怀疑的话,面前这个妇人的话,很好的证明了明月琼所说都是事实。
呆了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声音干涩:“大娘能细细给我说一下当年的事情吗?”
杏花闻言愣了愣,蓦地反应过来,敢情这丫头不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啊。
她讪笑一声,站起身来,飞快抹去桌上的茶水:“呵呵,这牛肉上得也太慢,我去催催。”说着话转身就走。
“大娘!”明月青一把拉住她,一脸恳切:“麻烦你把话说完。”
杏花想拉开明月青的手,明月青哪肯放她离开,手上使劲,紧紧抓住她不放。
“哎哟,我的胳膊!”杏花没想到明月青看似瘦弱,力气却大的惊人,手臂被她抓得生痛:“小姐,快放手啊!”
明月青手上松了松了,依然拉着她,声音软了些:“大娘,麻烦你告诉我,我母亲的事。”
杏花无奈:“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你先把手拿开。”
明月青犹豫了下,放开手。
杏花揉了揉被明月青抓得生疼的胳膊,重新坐到长凳上,将当年之事与明月青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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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宁城:是了是了,书友们关注的多了,我才好出场
明月青:臭美
欧阳宁城:小爷是美,不服气?
明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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