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到正月十六,舒甜就沉冤昭雪还受到了皇上的封赏,之前帮助过她的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曾经在后头落井下石推波助澜的都让宋涯给记了一笔,以后再慢慢算账。
正月二十,舒甜在私房菜馆席开八桌,专门感谢此次曾经帮助过她的诸人。晚上,皇帝便装前来,吃上了最正宗的烤全羊,离开前还特地召见了宋涯,最后满意而去。
二月初二是整个大丰朝三年一度的春闱开考。年后,从各地陆续抵达京城的举子们就住满了京城内外,舒甜的私房菜馆也不可免俗的接待了数十个云州过来的贫寒举子,这些举子的开支都由洛云河资助,宋涯出面。
正月二十三的时候,甜记私房菜馆迎来了舒甜和宋涯的一个老熟人,董文!三年前,董文中举,举家离开陈家碾来到京城参加春闱,只可惜名落孙山。离开家乡的时候有多意得志满,落榜时就有多颓废伤心。
董文娘罗氏那么好面子,又如何能忍受回到村子被人奚落的日子,干脆托人往陈家碾带信说董文在京城谋了差事,一家子在京城定居不回去了。
可京城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落脚的!董家这样的人家还要继续供着董文三年后再考,平日里只能和人挤在一个小四合院过日子。后来有遇上董文奶奶过世,董文和董小妹守孝一年,一年后罗氏把董小妹嫁给府尹衙门一个师爷做填房,这才终于在京城南郊外杏花村买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虽然买了,可没田没地,董文爹原本在临水镇上识文断字也能做个掌柜,到了京城连小摊子上算账都不请他,最后只能在安城码头做个低等的掮客,每天赚点辛苦钱。董文娘在陈家碾可说养尊处优了吧,如今每天都要进城接些浆洗的活儿,加上没日没夜做些针线活。
就算是这样,要不是董文自己放下身段到南市场摆个摊子写信做文书,这一家子日子都快过不了了。
董文要参加今年春闱,董文爹却在这节骨眼上病倒,一家子的生活岌岌可危。便是在这时候,董文收到了昔日同窗邀请,说是南山脚下有个叫甜记私房菜馆的地方无条件收留云州举子,只要有举子荐书便能够在私房菜馆免费吃住,还能领十两纹银笔墨钱,可实际上私房菜馆提供了上好的笔墨,这十两银子其实就是别人的资助。
董文也想维持下文人的气节,后来罗氏又听附近村人说私房菜馆因为最近人多,所以要从附近村子里招些手脚麻利的中年妇人做些洒扫清洗的杂活,一个月三两银子月钱。母子俩一合计,干脆一道来了私房菜馆。
举子那边倒是宋涯单独辟出了又一个庄子作为住宿地,管那些人如何风花雪月也影响不了舒甜这边越发红火的生意。原本,举子和应聘的妇人都是宋涯和钟庆单独见过。只是今天凑巧听说长公主要来私房菜馆用饭,宋涯和舒甜寻思着长公主正月二十都没来,特地到门口等着,想要给长公主留下点好印象。
罗氏娘俩上门时,宋涯正看舒甜头发乱了伸手去给她整理。远远看去,两人虽然气度看上去比三年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但身上衣衫和配饰还是少得可怜。所以……罗氏娘家就华丽丽地误会了。
“甜丫头,你们夫妻俩也是在甜记干活儿吗?”罗氏比三年前老了许多,但在舒甜面前,她还是表现得非常矜持,“不是听说翰林院掌院柳大人是你舅舅,他怎么会……”
“舅舅是舅舅,我是我。”舒甜皱了皱眉,直到看到她身后儒雅斯文的董文才想起这口气酸溜溜的妇人是谁。
“陈大哥是跟着舒甜来京城的吗?不知现在居于何处?”董文相对来说要谨慎得多,可因着靖远侯还未回京,宋涯的身份迄今仍未公诸于众,也就京城里关注着靖远侯的那些人家知道而已。更何况,就算董文听说了估计也不可能想到宋涯身上去。
“就住在这私房菜馆内。”宋涯微微挡住董文看向舒甜的视线,打量了下母子两个大约猜到了他们的来历,昂起了下巴,“董公子是来博文馆居住还是应聘?董婶呢?”
“阿文是要考进士的自然是去那博文馆和同窗谈诗论文,我嘛左右在家闲着也没事,就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儿,也好每天见着儿子。”董文娘骄傲地看了眼宋涯,“我们从陈家碾搬走的时候听说连生你也在念书,怎样?如今过了童子试没有?”
三年时间,董文娘觉得就是天才也不见得学得了多少,宋涯以前有几斤几两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宋涯但笑不语,偏过头问舒甜,“你觉得他们两人适合进这个门吗?”他宋涯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当时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才不会放过董文这胆敢肖想自己媳妇的虚伪小人。但他也知道舒甜心善,时隔三年,看这对母子样子也知道过得并不是很顺心,万一舒甜就心软了呢?
可惜,舒甜都还没开口呢,董文娘就警戒地瞪着二人,“怎么?你们两个不过是守个门房还想公报私仇断我儿子前程!”
舒甜愕然,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断人前程?
宋涯眼睛危险地眯起,“要是不让你们进这甜记就是断前程,那今天我还真不让你们进了。爷倒是要看看不进这甜记,他董文是不是就没别的出路。”
罗氏一跺脚,“果然!你们两个肯定是专程等在这里想报复我们的。阿文,你让开些,今儿娘就要让这里的主人看看都养了怎样的两条狗。”
当年山村里竭力模仿舒甜娘的罗氏已经在三年操劳中渐渐显露了本性,董文也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娘俩只知道今日要是被挡在这门外,他们家是真的撑不到二月初二春闱开考了。
所以,罗氏毫不犹豫坐在地上拍着腿开骂,那样子比舒甜大伯娘刘氏过之而无不及,很快便吸引了门内门外不少人围观。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罗氏眼中闪过几分得意。今日,她不但要将陈连生和舒甜差事给闹掉,她还想看看柳望村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么绝情连亲外甥女也不管。想想也不对,舒甜是嫁出去的女儿,说不定在柳望村眼中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根本就无足轻重,不然怎么会放任她和陈连生在这做个看门的帮佣呢!
可是……事实注定要让罗氏失望了。
首先是门内的人冲了出来,关切地看向宋涯和舒甜,“宋大爷、舒娘子,你们没被这泼妇给吓着吧?小的这便去问她是哪个村的,让村长赶紧把人给带走。”
接着,门外有两个结伴而行的书生对宋涯拱了拱手,“宋学兄,不知这里发生何事?可需要我等帮忙。”
这还没完,虎嬷嬷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快步行了过来,“哪家妇人在此阻拦长公主车架,给我拖下去重打十棍。”末了恭恭敬敬给宋涯和舒甜行了一礼,“宋大公子、大奶奶,日后若是再遇上这等不开眼的上门哭闹,直接叉出去便是,免得污了眼睛。”
已经全懵的罗氏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到了一边,董文微微掩面惊异地看见宋涯和舒甜快步走到远处马车前,伸手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华贵的老人行来,终于察觉着哪里不对,随手拉了个看热闹的半大少年塞了几文钱,指着舒甜和宋涯问,“那两个人是谁?”
“那两个啊,一个是靖远侯府大公子,一个是他妻子舒娘子,也是这甜记私房菜馆和博文馆的当家人。听说宋大公子还被皇上考校过功课也赞不绝口呢。”自从私房菜馆开业,这门口停马车的地方便有附近庄子的半大小子徘徊,偶尔帮着贵人看看马、引引路挣几个辛苦钱,董文倒是问到了个明白的。
可就是因为他明白,董文才更像是生吞了一斤黄连似的从嘴苦到全身,扶着被打得都快站不直的罗氏灰溜溜回了村子。没办法,只得找那个比他爹年纪还大几岁的妹夫借了五十两银子,这才安然参加了春闱,不过依然名落孙山。
还因为在私房菜馆那一阵胡闹被长公主一句话夺了春闱资格,又被村长嫌弃董氏坏了村里妇人的名声不好去私房菜馆找活儿干撵出村子,最终一家子只得卖了房子回陈家碾。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私房菜馆内是其乐融融。长公主被夫妻俩迎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子,宋涯陪着她说话,舒甜在厨房做饭菜,没有仆人丫鬟立在一旁看着,也不用时刻保持仪态,让长公主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馨幸福感。
“难怪你们俩不愿在靖远侯府住,本公主还以为是那黄氏排挤,还想问清楚你们后去帮你们讨个公道,没想到是你们两个没孝心,都不知道在侯府多孝敬孝敬长辈。”
长公主笑得很轻松,宋涯也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很亲切,两人就像普通祖孙似的相处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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