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之扇在为步蘅挡雨时，扇面上溅上了几滴雨水，将上面提字都洇花了。

　　他便将扇子拿到步蘅眼前，道：“你可还记得，你还欠着我一把扇子呢？”

　　扇子骤然到了面前，带来一股冷风。步蘅只觉颈中一冷，连忙向后躲了一下道：“嗯……”

　　“那你准备几时还呢？”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脉脉温情便在不觉间荡漾开，令他想和她说话，也不管说些什么，只要能看着她，或喜或嗔，怎样都好。

　　步蘅只有压低声音才能掩饰住喉咙里的哽咽，便声若蚊蚋地道：“有空了，自然就会画。”

　　“你准备画些什么？”李瑈满心期待地问。

　　步蘅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画一只生了嘴的树！”

　　李瑈笑了出来，笑声是那般清朗好听，偏偏还继续问：“你说，什么树会生出嘴来？”

　　“待我画出来，你不就知道了。”这本是一番讥嘲之语，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步蘅就真的细细思索起来了。

　　记忆里与李瑈有关的树，仿佛也只有梨树了。可是一想到梨树，又不免想到那对汇聚了星光的异色双眸……

　　忘记一个人，果然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此时此刻，她也说不上有多伤心，只是觉得心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苦闷不堪，却也无处排解。

　　李瑈还想同她再说些什么，然而目光刚落到她脸上，就见她闷闷地叹口气将头一转。

　　见她这个样子，李瑈倒忘了自己方才想说的话，只是柔声问：“你这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大哥的气？”

　　步蘅欲要不理，李瑈那对眸子若似有阳光倾面，直直地照在她脸上，令她没法子回避，只好道：“我没生气。”

　　“看你这脸色，不就是生了气。”李瑈竖起一只手掌道，“只恨这里没镜子，要不然就这么往你面前一竖，你就不好睁着大眼说瞎话了！”

　　他的手掌离她极近，掌心的气息袭到她面上，温暖而干燥。步蘅脸上亦不禁燥热，便将头一垂，漫不经心地说：“小女即便生气，也不是因为王爷，所以王爷不必挂心……”

　　既然不是生他的气，那就还是因为檀彦之！李瑈朝她倾一倾身，柔声道：“你既然生气、难过，为什么还要压在心里呢……你想哭便哭，想骂人就骂人，压在心里怎么行？”

　　他处事决断，但未免操之过急，只愿她心里能痛痛快快地，早些过了这关，不要总委屈着自己。然而情之一事，又怎么可能毫不拖泥带水。

　　步蘅此时只想静一下心，听了他的话，又无奈又烦恼。未免他再多言，步蘅只好一脸憔悴地道：“我很好，心里没压着什么事。既不想哭，也不想骂人。”

　　“你难道……不恨大哥吗？”李瑈忍不住问，“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是他……他却这么对你！”

　　步蘅敛容正色，字字清楚地道：“有什么值得恨的！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也耻于在这个时候，当着他兄弟的面说他的不是！”

　　李瑈听说，眉梢一挑道：“你的这句‘当着他兄弟的面’，分明是在打我的脸，你不说他的坏话，却是我挑唆你说，你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只是替你惋惜，你这样好又那么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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