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长谈,走了一段短暂殊途的姐弟,终究还是同归一路。
他们又有了一样的心思,一致的目光。现在,他们正密切关注着皇宫之中,那个连喷嚏都能影响天下局势的人物。
他抓着多少人的希望与未来,盼望、期待、害怕的眼神大把大把地投射到他身上,他却视若无睹……
他安静得可怕!在李玹被召进宫的第三天,皇上也没有以任何形式,向任何人说起、问起,杨恕己或裴府门前发生的事。只是以替李玹取换洗衣物为名,派人去了一趟裕王府。这一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敢任意推测……
终于,第四天,王公公去了裴府。
裴府的人只以为是要将裴怀英唤去审问,上上下下都做了准备,怀英也向妻儿郑重告别,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令祸事殃及家人!
可是王公公传达来的皇上口谕,却说李玹自恃身份,不顾事实真相,任意妄为,对裴俨不敬,对怀英不友。因“子不教,父之过”,皇上便以父亲的身份,代李玹向裴俨与怀英致谦,并赐两坛御酒以示诚意!
问都没都没有问,皇上便认定是“李玹自恃身份,不顾事实真相”,这是对裴家表现出了怎样的信任!
“不敬”二字,更是将裴俨当作李玹的长辈;“不友”,则又分明视怀英与李玹为一体,毫无偏私之心!
父子二人深受震动,莫不是虎目含泪,将酒接下,亲自送王公公出门。回到府中,望着那两坛酒,仍觉心潮澎湃,犹如烈火对冰山,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裴俨才终于小心地将手抚在酒坛上道:“好在,你没有杀他……要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一个时辰之前,裴怀英还觉得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即便杀了杨恕己也不该受责,可是此刻听了父亲的话却止不住地点头道:“是……”
“看在陛下的份儿上,我裴家上下,无论是谁,都不准再记恨裕王!”裴俨面色凛然道。
怀英道:“父亲说得是!况且,冤有头,债有主,我只知杨氏兄弟是仇人。他们一死,怀秀的仇便报了……倘若杨家人还要寻仇,那也只是裴杨两家的事,与裕王再无瓜葛!”
这一语虽是简简单单,力道却堪比瀑布下自九天坠下。
皇上的一举一动本就牵引着天下的目光,向裴家父子致谦的事也有意广为人知,因此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
李珝比别人更早知道这个消息!
初听时,心里登时冷了一截,暗道父皇不愧是父皇!
他父皇此举,做得十分体面,既大度公正,又仁慈无私,绝对能令裴家对皇家再无二心!
还不只这些,此举看似是润物无声的春雨,又偏偏在杨氏一族头上响起一个炸雷!皇上告诉了天下,他信任裴府。杨恕己与李玹之事本就为禁忌,皇上不予处罚,已是惊天之举,杨家又岂敢触天子逆鳞!
至少在这一段时间,裴府有了长城般坚固保护,任是谁都不敢对他们再做什么。
没有麻烦,也就意味着不会向谁求助,他又如何趁机将裴家抓在手中呢?
李珝为此惶急一阵,很快又释然——父皇不愧为明君,出手自然不凡,这并不奇怪。
但这并不代表,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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