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李珝在叶府大门口狭路相逢。
李珝骑着匹皮毛油亮、高头长腿的黑色骏马,身上是一袭秋香色锦袍,有金线密织的龙纹,莹莹的金光一闪,那秋香色宛若金色。身后又拖着一队军容整齐的羽林军,惊雷般滚滚而来,在李瑈面前停成了天兵天将……
他再也不必因为年幼几岁,见了李瑈便要毕恭毕敬,可以尽情地得意与倨傲。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以居高临下地和李瑈对峙了!然而,事实令他有所失望……
李瑈既没有像他料想中的那样对他怒目以视,也没有为自己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而痛哭流涕或悔不当初……
他举起手中的那卷圣旨,得意洋洋地道:“我早说过,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李瑈却只是举目一望,双目虽仍是漆黑,可是其中的光点已黯淡到了极点,透出无尽的悲伤与愧疚。
可是这份悲伤与愧疚却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李珝声调抑扬地念了圣旨,李瑈因诬赖、陷害并刺杀李珝之罪被废去皇太子之位,还要被押入天牢候审。
可是李瑈仍然沉浸在悲伤与愧疚中,像是没有听到。
李珝被他的漠然激怒了,便喝道:“押他去天牢!”
羽林军蠢蠢欲动,却听一人大喝:“谁敢!”
伴着这个声音却是十三驾着车越众而出,停在李瑈面前道:“太子,我来接你了。”
“我已不是太子……”李瑈平静地道,“你来了也好,正好送我天牢。”
“太子!”十三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瑈却像平常一样登上车。
从未有哪个地方令十三如此为难,他怔了又怔,可是眼见周围那样多的羽林军,自己若不送他难道让这些羽林军押送?他只得将车赶往天牢。
这并不是李珝理想中的场景,然而李瑈一言一行之间仍具威仪,令他一时间也无法怎样,只得率众在后跟随。
李瑈在天牢门口下了车,又向十三吩咐道“将之前我往车里放的东西,送还给叶公子。”而后便缓缓天牢里走。
十三在后问:“那我几时来接殿下?”
李瑈的步子不过微微一顿,便又继续往里走,过了许久十三才听到他说:“不必来了。”
可是十三却笃定地道:“我会来的。”
李瑈听得分明,却只能在心底苦笑摇头。
圣旨上的为他写的罪名是谋害皇子未遂,这种事在李钰身上有先例,可皇上不过将他软禁于王府中。对于他,却已经废位再加上押送天牢,这已经是极重的处罚了,再加上毗犀国的关系,皇上绝不至于杀了他。
可是李珝就未必了……
即便李珝不杀他,他也要杀了自己!
他杀了道善,还试图杀了知秋隐瞒这一切,害得步蘅没了孩子……拼命撒谎,本是为了不再失去,可是结果呢?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令他失去了所有,所有的痛苦最终还都加注到了步蘅身上!
她此时该有多伤心,在失去妹妹之后,她又接连失去父亲、孩子还有丈夫!
如今,她也只有知秋了……
李瑈一直忍不住跟知秋比,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
他在天牢里呆了十天,相对于外面的惊天巨变这里平静如坟墓。
第十一天时,他听到有人唤“太子”,还以为谁在唤自己。然而转头一看,却看到李珝走了过来!
李瑈也不理会,仍旧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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