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长的一天,终究是过去了。
分别在即,李珝与雨滟几乎一夜未眠,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
清晨推窗向外一看,昨夜那场雨竟下得暑气全消,凉意袭人。云消雨霁,正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李珝也不忍辜负这样的好晨光,便唤了人进来,要身素净衣衫。
梳洗已毕,穿好衣服正准备用早饭,他的贴身侍从进来回禀道:“王爷,陛下让您用过早膳后,进宫一趟。”
李珝就知道昨夜的事还要继续,道声“知道了”,便命侍女准备华服。
早饭后,又换一回衣服,便从从容容地进宫了。
外面天气极好,御书房却门窗紧闭,左右早已被摒退,充溢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御案后的皇上蒙在一团阴影里,看不清面色如何。
李珝下跪请安后,皇上并未让他起身,而是沉吟良久道:“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再问一问你,你当真是想让朕放过杨恕己?”
李珝简短而坚定地道:“是。”
皇上道:“你真的不想趁此机会,一洗你多年来被玹儿欺侮之仇?”
李珝苦笑道:“兄弟之间的事,怎么能说到‘仇’字上。况且,四哥之所以恨儿臣,还不是因为当年,儿臣母妃斟的那杯毒酒!儿臣母族罪责深重,儿臣与姐姐即便一死也难以恕罪,并不敢恨谁。儿臣揭发四哥与杨恕己之事,也只是为了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可是杨恕己做下这样的事情,就是死路一条!你得知真相之事,便该想到这一点!”皇上声音里含了一股怒气。
李珝连忙叩头道:“父皇明鉴!杨恕己的死活,儿臣本不在意。可是他若死了,四哥只怕就……”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所以……儿臣求父皇念在与四哥的父子之情,饶杨恕己一命!”
皇上听完,久久不言。
沉默将昏暗的光线渲染得愈加浓稠,叫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通、通”,一声高过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又道:“你只要说一句,你想让杨恕己死,朕立刻让他死。玹儿的死活,随他去!”
只需一句话,甚至只要一个字,令他吃尽苦头的两个人便不复存在。
这真是个极大的诱惑!
李珝做梦都想杀了他们,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了,坚定地道:“求父皇饶了杨恕己!”
皇上苦笑数声,又叹道:“玹儿,出来吧!”
李珝心头微惊,连忙抬起头来,向周遭扫视。果然见李玹自屏风后走了出来,衣衫素净,满身的憔悴之意,却神色冷峻,看到李珝,足下便有些迟疑。
皇上道:“玹儿,珝儿方才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李玹无奈地将头一点。
皇上又发出一声长叹,道:“你们两个都是朕的儿子,却一直是针锋相对。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偏斗个不停,无论哪个胜了,哪个败了,疼得都是朕!朕已渐渐老了,实在不想看到你们再这样下去……”这番话说得不似以往那般抑扬顿挫,满是哀伤与无奈。
从窗子里透进来的一束浅金色的光线移了角度,落在皇上的头上。
他只是家常装束,一顶玉冠束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其中的白色发丝却清晰可见。五官轮廓虽仍是清俊,但眉目之间却透出一股倦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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