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英雄人物的老态,总是能让人格外震动,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李珝心中一痛,垂下头去,见他父皇仍在批阅奏章,便道:“父皇尚未痊愈,为何不多休养几日?”
他注意到皇上用的仍是以往的朱笔。当他发现皇上一直用的朱笔都是李钰孝敬的时,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李钰下毒的方式。然而,任他如何找,可就是从笔上找不出一点用毒的痕迹。
他没有丝毫证据,又怎么敢指明李钰弑君,可是计划已经展开,收不回来了,所以就这两日,他一定要找出证据,才能给予李钰、李珩、李玦三人最沉重的一击!
他这边暗暗下着决心,那边皇上盯他半晌,停止了咳嗽,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冷声道:“儿子们如此不争气,叫朕如何静养!”
李珝连忙跪下道:“都是儿臣的不是,可无论如何,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上道:“朕还未说什么事,你怎知是在说你?你倒是说说看,你的‘不是’在哪里?”
李珝镇定自若地道:“儿臣不是在于没能照顾好父皇。”
皇上品味着“照顾”二字,心头却寒意阵阵,失望灰心地道:“你的照顾……可是会要人命的!”
“父皇!这话儿臣如何受得住!”
皇上侧过头,眼帘半垂,神情悲凉地望着李珝,道:“朕已查明,杨恕己所中之毒,是你下的!”
皇上的语气肯定无比,没有留下一点余地。李珝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皇上到底几时查过这件事,觉得他这是在诈自己,便道:“儿臣惶恐,父皇怎么突然间说到这个,竟还怀疑是我杀了杨恕己!这怎么可能呢!”
他惊慌的模样,叫人看不出破绽。
皇上愈发失望,一拍御案道:“你还不承认!非要我把证据拿出来,证明你手段有多卑劣,心机有多深,你才肯承认吗?”手段卑劣、心机奇深……皇上若不是着手调查了这件事,还以为李珝只是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雀舌茶,三花酒……这些,朕都令人收了起来,需要当着你的面验一验吗?”
李珝听到这两样,不得不叩头道:“儿臣谋划良久,没想到竟被父皇一眼看穿。不错,杨恕己的确是被儿臣毒杀的。”
皇上见他坦然承认,心内稍稍宽慰一些,不过还是斥道:“你不该这么做!”
李珝掷地有声地道:“儿臣差一点被杨恕己害死,四哥也被他迷惑,他难道不该死吗?”
“可你若只是想报仇就好了!”皇上怒气冲冲地道,“他是该死,可是为何要将这件事嫁祸到裴家头上!如此一来,便要引得玹儿与裴家相斗,裴府后面又有叶家,这于玹儿何其不利!”
“有人与裴府、叶氏相斗,牵制他们的势力,难道不是好事吗?”
皇上也不得不承认,李珝做的每一步,都正合他的心意。可是,李珝不该有别的心思!
皇上厉声道:“我的确想牵制叶氏的势力,可是……这个人不该是朕的儿子,朕也绝对不允许谁利用哪个皇子!”
犀利威严的目光重重地压到李珝身上,他于是明白,真正令他父皇生气的不是他杀了杨恕己,也不是他嫁祸裴怀英,而是他想利用李玹!
“不过,谁也利用不了了!玹儿是个死心眼儿,想让他相信裴怀英没有杀人,必须要真正的凶手交给他……只要将真正的凶手交给他,那……”
李珝心头一惊,直愣愣地看着他父皇。
若是李玹知道他才是凶手,那这段时日的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还又招惹上李玹这个蠢而韧的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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