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手捂心口，半晌才缓了过来，转头望着同样面色惨白，一脸痛苦的姐姐，苦笑着摇了摇头。

　　“况且……我也不能放下了！”激荡的内心稍稍安定，知秋便如此道。

　　“为什么？”步蘅眼里竟闪着泪光。

　　知秋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足尖，只是沉默。

　　半晌了，才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月亮远不及今夜明亮，但我遇见一个比月亮还要明亮的小女孩……”他转头望着步蘅，眼睛里满是哀伤，“就是媚儿。她仿佛也很爱穿红色的衣衫，就像流芳那样，也和流芳一样美。她是因为我们两个做的那些事来到京城，最后却因我而死……”

　　“不是因为你！”

　　“可我本该保护她的！”知秋道，“我明白，真正害死她的人是浑谷人，是那个无稽的传说！可是我没能力对抗那些，所以我保护不了她！还有流芳，真正害死她的人是李钰，是他要争夺的皇位，我仍旧没有能力对抗……”

　　“没能保护得了她们，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是为什么，还不去改变，那就是我的错了！”树影在路旁连绵起伏，秋夜的清风吹到他心里，明朗又冷意森森……

　　步蘅无力地道：“知秋，你别这么想……”

　　“姐，我是一个男子，虽然无心去争夺权势，可是我应该好好保护你们的，所以我需要那些！伯父第一次找我过去，跟我说这些，我一口拒绝。”

　　步蘅记了起来，那天他说，那府里请他过去打马球，回来却愁容满面。

　　知秋却又紧紧地皱着眉头，道：“可是回来之后，我看到了你额头的伤疤，想到那天你为了摆脱面相之说，自损相貌的事……我才深深地意识到，我们早已被埋没在这上京的软红香土之中，我若一直是我，总有一天我连你也保护不了！”

　　步蘅心里一阵冲动，道：“这都是我不好！”

　　“你没有不好……”知秋道，“只是一切都在变，我也必须要变！……对不起，我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别怪我……”数月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

　　他也无比留恋从前，却不得不走出来……

　　步蘅摇一摇头，泪水终于冲出眼眶，她悲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在害怕……陛下绝世英明，却也极是糊涂，他很相信灵虚道长的话。灵虚道长说，我若为男子，必为天下之主！身为男子我，其实就是……”猛然间“呼啦”一声，她吓得将话咽了回去，惊恐四顾。

　　然而，只是一阵风，吹动了道旁的杨树……

　　她却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待意识到自己只是惊弓之鸟，惧意却仍未褪去。她单手覆额，还是不住地摇头。

　　“姐，不会有人知道的！”

　　“已经有人知道了……”步蘅失魂落魄地道。

　　“谁？”知秋也吓了一跳。

　　步蘅将手从脸上拿开，望着知秋正色道：“就算没人知道，我也怕陛下终究会看出来……知秋，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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