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过去了一天,步蘅已经冷静下来。
回想当时自己伤心无措之下责怪师姐,她心头一愧,便道:“师姐,昨天的事情,对不住了!你劳神劳力救怀秀,我还疑你,真是枉费你素日待我的好了!”
婉贞大度地道:“你那时疑我,我当时就骂了回去,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步蘅只觉得羞愧。
婉贞而后又道:“其实也不怪你疑我,我是不该瞒着你。其实在箕县,寿王找过你,只是你不知道。他遭到仇家追杀,是我助他退敌,因此就认识了。他因知道我在寻玄机剑,而他又知道玄机剑的下落,我们也就有了来往。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偷偷去找你,所以不让我告诉你。”将和李珝的认识经过就这么从头说起,婉贞昨日存在心里的疑惑又荡然无存了。
心道,我救他一事,已足够成为他将玄机剑交给我的理由,刺绣的事情或者就只是顺带的一个小事!
“原来如此!”知道了真相,步蘅更是羞愧,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原来是这样,并且又与她有关。
婉贞还在心头继续地想,别人不知,我还能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让我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又何必疑心!
如此一想,她心头一畅,便又讲起自己回到春华馆,遇见石曼卿神神秘秘同一个黑衣人,两个蓝衣人一同游湖的事,还有自己问谁照顾怀秀,曼卿的那一番啰嗦之言。
说完这些,婉贞依然忍不住疑惑,还笑得道:“我就问他一句,只是客气一句,回答个是或不是也就是了,居然连换洗衣服的事情也说出来。也是奇怪,一直也不见啰嗦,就在这个问题上,却啰嗦了一车子的话。”
步蘅偏头一想,便有些明白,石曼卿大约是想撇清自己和怀秀关系。
怀秀啊怀秀,从前他总在眼前晃,倒不觉得。离去之后,步蘅才深深地察觉到他的可贵。似石曼卿这样的人,他并不屑与之为伍,但也并没有看不起。
他若对石曼卿不尊重,也不会在死后,还引得曼卿维护他的名声。
悲伤如海水一般蔓延上来……
与人诀别,最难最苦的并不是诀别那一刻,因为那时,人们心头总是会不相信这一切。
不相信,他要永远离开;不相信,世上再无此人;不相信,自己会再也见不到……
最难熬的是这之后的日子,上京的阳光依然透亮,闰五月仍旧来了,可是怀秀却不真的不可能再走在阳光,像孩子一样,欣喜于这一年有两个端午节!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依照徽州的风俗,女子要送心爱的男子香囊的,流芳默默地做好了,收礼物的人却不再了。
步蘅也打算等明天用怀秀的笛子吹奏他留下的曲谱给流芳听,也算替怀秀完成一桩心愿。
许是因为怀揣了这件事,这天夜里,她心头异常沉重,怎么也睡不沉。
捱到后半夜,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枕在枕上,望着梳妆台上那一片薄弱淡白的月光,耳中听着外面的天籁——
夏虫私语,风掠树梢,还有小兽轻微而敏捷的蹄音……
又是那头小鹿吗?
步蘅想去看看。天已热起来了,她便只在寝衣外套上一件耦合色的交领轻裯家,只系好了衣带,任由长发散下来,趿上软底绣鞋便走了出去。
天上一轮弯月被薄薄的云掩住,月色朦胧,院中果树寂寂无声,唯有果树林里的那头小鹿正在闲步觅食。
鹿生性好静,无声地漫步林间,吃着嫩草,一派恬淡。
步蘅怕惊到它,因此并未走近,只是远远地望着,追随着小鹿的踪迹而轻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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